门外

窗外的天一片漆黑，像是被人泼满了黑墨水，出租屋的卧室里，灯早就关了，白柳一个人躺在床上，正合着眼眸静静睡觉。

为什么白柳是一个人呢？

谢塔今晚被白柳赶，呸，安置在客厅的旧沙发上，除了一个枕头一床被子，其他的白柳一个都没留给他。

白天的时候，谢塔成功彻底惹到白柳生气了，而且没哄好。

于是就出现了临睡前，谢塔刚想黏着白柳进卧室一起睡觉，就被白柳面无表情关在门外，冷淡地让他今晚不许进，谢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柳无情关在门外的事件。

当真是冷漠无情的boy。

白柳缓缓睁眼，就那么发了一会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白柳适应好黑暗的环境，往钟表的方向瞟了一眼，发现已经凌晨四点了，他今天八点就睡了。

这也是他醒过来的第三次。

做了两次梦。

白柳还真没怎么睡过这么不安稳的觉。

白天在白柳不知道的情况下，谢塔出去了一天，手机也打不通，白柳也面色平静地找了一天，最后发现谢塔在别人那里待了一天。

“白柳。”谢塔转过头去，看到一脸阴沉的白柳，微顿了一下。

白柳深吸一口气，几步上前来拽住谢塔的手，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冲着谢塔对面的女生瞟了一眼，没说什么，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将谢塔带出门去。

路上，白柳也不让谢塔说话，谢塔知道白柳生气了，但也只能乖乖抿着嘴，不说话。

回到家之后，气氛十分压抑，白柳面色平静地和谢塔面对面吃饭。

到了晚上，就是一个直接把谢塔关门外的情况。

谢塔在门外静了静，怀里还抱着白柳“扔”给自己的被子，上面还残存白柳的淡淡味道。

他一言不发听着白柳脱鞋，上床的声音，还是没推进去门。

白柳用手整个盖住脸，眼睛轻轻闭着，房间内只回荡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让白柳更有些睡不着。

脑海中播放着今天白天的一切。

白柳的脚现在走的还有些疼，满身都是疲惫的气息，但就是心很烦乱，一个完整的觉都睡不好。

白柳想到。

他可能习惯了和谢塔一起睡。

现在不一起就睡不着了。

一开始白柳平和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现在有些烦了。

白柳向旁边的位置看了一会，随后收回视线。

单单为了自己的睡眠状态和质量考虑，白柳觉得自己应该出去看一眼谢塔。

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单纯想看他。

白柳平静地想。

白柳的动作很轻，拖鞋是毛绒的，是佳仪上次给他买的，虽然夏天了，但现在不怎么热，他还穿着。

这就使得白柳走在卧室地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白柳觉得还不错，也不会惊动谢塔。

生气是一码事，不代表自己就（舍）要（得）打扰谢塔睡觉。

白柳踮着脚走到卧室门前，缓缓打开门。

白柳抬起眼，静默着看自己门前并没有去沙发的正站着的大个头。

谢塔垂着眼帘，同样安静地注视着白柳。

“你在这里干什么。”白柳轻声说，目光一直在谢塔脸上。

谢塔的瞳孔周围，呈现着并不明显的银蓝色的光：“白柳，你生气了。”

“嗯，有什么关系。”

“你睡得不好。”

“然后呢？”

“我让你找了很久。”

“嗯。”

“你不开心。”

“所以呢？”白柳半眯着眼，声线依旧平稳。

谢塔这么盯了白柳一会儿，白柳也不回避，定定注视着他。

谢塔俯身，白柳刚想躲开，谢塔就不管不顾地拥了上去，双手紧紧环绕着白柳的身体，头埋在白柳肩膀上，淡淡的熟悉的香气钻入鼻腔。白柳挣扎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于是冷着脸说：“谢塔，放开。”

谢塔听到了，但仿若未闻，反而抱白柳抱的更紧了些。

两个人就这么在夜晚，门的交界处抱在一起，白柳的眸子静静看着谢塔，不再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谢塔才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些轻微颤动：“白柳，你很不开心。”

谢塔站着的位置，是一开始白柳把他关在门外时，他站的位置。

十个小时，他在这里静静站着。

听着白柳时不时急促的呼吸，随后醒来，呼吸声渐渐平稳，随后再次睡去，呼吸再次急促。

按理来说，一般的噩梦不应该让白柳反应这么大。

于是谢塔在门外，静谧的夜里，听着白柳时不时梦中的话语。

那个反复的名字。

谢塔将手贴在门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

“嗯。”

“对不起。”

“嗯。”

“对不起。”

“别……”

白柳刚想让谢塔别说了，忽然感觉到肩膀处的湿润，浑身上下都静止了一般。

在或许步入炎热的夏季。

在每个人计量的正常之下。

怪物的体温是冷的。

在没有人认领的深夜里。

在爱人一次次的梦魇之中。

怪物的眼泪是热的。

白柳轻轻回抱住谢塔，眸中泛着些许亮光：“嗯，知道了，没关系，回去了。”

谢塔没动身，白柳就继续等着。

其实早也没有太生气了。

早就消了。

只是突然就想再习惯一下——

——一个人。

新邪神的恐惧和痛苦源于旧教徒。

但终于在银蓝色的月光中融化。

烫穿所有不安的牵挂。

“不走。”

“陪着你。”

幸福的长度，也就是体温到泪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