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第六天，空气里弥漫着霉菌的味道。
林浅把社团策划书装进防水文件夹，特意在侧袋里放了苏悦上次说想要的樱花书签。
路过操场时，他看见教学后巷的樱花树正在雨中颤抖，粉色花瓣纷纷坠入积水。
"悦悦，你可别玩脱了啊。"
林小婉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
"张阳说只要你这周内甩了那个书呆子，就送你那支YSL口红。"
策划书的边角在掌心硌出红痕，林浅躲在自行车棚后，看见苏悦的白色帆布鞋碾过花瓣。
她的发带换成了昨天他送的淡蓝色，却在林小婉的笑声中显得格外刺眼。
"其实他挺可怜的，"苏悦的声音低下去，"上次我发烧，他冒雨去买药，回来时浑身都湿透了......"
"得了吧！"林小婉的高跟鞋踩过积水。
"你不过是看他没谈过恋爱，好骗又听话。再说了，你看他那身校服，洗得比我奶奶的围裙还旧，能给你买得起最新款的JK裙？"
防水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林浅看着苏悦猛地转身，发带在风中扬起又落下。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瞳孔里映出他惨白的脸，像被雨水打湿的纸人。
"林浅......"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向前半步却被林小婉拽住。
奶茶杯从他手中滑落，褐色液体溅上她的小腿，在白色袜子上洇出丑陋的污渍，像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来自深渊，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
苏悦的嘴唇动了动，却被林小婉的冷笑淹没："被听到又怎样。
她根本没喜欢你，不过是打赌输了施舍你点甜头。"
樱花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最后一片完整的花瓣坠入泥沼。
林浅弯腰捡起策划书，防水文件夹上的樱花贴纸被雨水泡得皱巴巴的，像苏悦昨天贴在他笔记本上的笑脸便签。
"为什么......"
他听见自己问，声音小得几乎被雨声盖过。
苏悦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刚开始是打赌，可是后来......"
"够了。"
他转身冲进雨幕，策划书在风中猎猎作响。雨水灌进衣领，顺着脊背滑落，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撕扯他的心脏。
路过操场时，他看见自己和苏悦的影子曾倒映在积水里，此刻却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宿舍里，陈宇正在打游戏，抬头看见林浅的瞬间惊呼："你疯了？这种天气......"
话音未落，看见他手中滴着水的奶茶杯，声音渐渐凝固。
林浅把自己扔进被子里，闻到残留的柠檬香——那是苏悦上周借走他外套时留下的，现在却像一记耳光。
手机在枕边震动，苏悦的消息不断弹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刚开始我只是觉得好玩，可是后来真的有点喜欢你""求你别这样，我们谈谈好不好"。
最后一条消息附带了一张照片：玻璃罐里的樱花花瓣泡在水里，像一群溺亡的蝴蝶。
凌晨两点，雨还在下。
林浅摸出枕头下的巧克力，金色锡纸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拆开包装时，锡纸内侧的"27天"被他指甲刮出深深的痕。
他忽然想起苏悦说过"驯服就是创造羁绊"，原来他只是她驯服的一只狐狸，而她的玫瑰永远在更繁华的枝头绽放。
窗外的樱花树在暴雨中摇晃，林浅把巧克力扔进垃圾桶，听见锡纸撞击桶壁的清脆响声。
那声音像极了那天图书馆里，苏悦拆糖纸时的动静，只是此刻，再也尝不到半点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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