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水滴从石缝间渗出,在青苔遍布的地面上积出一小滩水洼。火把的光线摇曳不定,将人影拉得扭曲而诡谲。
一盆冷水泼下,寒气霎时间浸入骨髓,郑南衣猛地清醒过来,抬头便看见了宫门少主宫唤羽。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其气质却并不似往常那般温润如玉,而是周身泛着冰冷和阴鸷。
半晌之后,宫远徵一袭墨色锦袍踏入牢房,衣摆上的金丝暗纹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他眉目俊美,面容尚待几分稚气,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看上去似一个单纯可亲的青葱少年一般。
事实上他的年纪也确实不大,未及弱冠的年纪,便已凭借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徵宫,医术毒术更是独步江湖,威名远播。
羽宫负责统御和防守,商宫专研兵器机关,但若论外务,当属角宫徵宫。甚至可以说,宫二先生宫尚角撑起了宫门的大半担子,那另外一半,便是由宫远徵撑起的。
他走入牢房之中,却发现早已有人来过,他眸光微沉,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缓步走到郑南衣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
宫远徵“魑、魅、魍、魉。
宫远徵听说你们无锋的刺客分为这四个等级,就你的能力和身手而言,估计是最低的魑吧?”
郑南衣低垂着头,长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唇角渗出的血迹证明她曾受过刑。
见她沉默,宫远徵轻笑一声,直起身,踱步至一旁的木案前,指尖轻轻抚过案上摆放的毒酒。酒液澄澈,却泛着诡异的青绿色,他继续开口试探道:
宫远徵“这么好的机会,就派了一个魑,是派你来送死吗?”
郑南衣终于抬眸,话中却并没有露出半分口风。
“我们无锋的人,从来都不怕死。”
宫远徵也不恼,反而笑意更深,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端起一旁的毒酒,踱步到她的身边,笑着开口道:
宫远徵“无锋的人之所以不怕死,那只是因为,活着比死可怕多了。”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翻,毒酒顺着郑南衣的领口倾泻而下!
啊——!!
毒液触肤的瞬间,郑南衣的惨叫声骤然撕裂了地牢的死寂。她浑身痉挛,冷汗蔌蔌落下。
宫远徵冷眼旁观,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边缘,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无锋与宫门乃是血海深仇,多年之前,无锋大举进攻宫门,宫远徵和宫尚角的父母皆在那一战之中死于无锋之手,只留两个稚儿苦苦支撑。
在他眼中,无锋的人皆是手染鲜血的穷凶极恶之徒,死不足惜,宫远徵只恨不得将这些人千刀万剐,方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宫远徵踏出地牢时,天色已暗。
他低头看了眼指尖沾染的血迹,皱了皱眉,从袖中抽出一方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
本想直接去同执刃复命,可脚步一顿,忽地想起,
——徵宫里还躺着个麻烦。
他冷哼一声,转身朝徵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