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人前来禀报尹峥求见丹川主。上官妍抬起眼,略带疑惑地看向轻染。轻染微微一笑,解释道:“六少主虽心机深沉,但人品尚算端正。你不是对九川和盟中牺牲女子的条款不满么?说不定他能为你提供些新思路。”
“既然你如此说,那孤便见见他,看看他是否真如你所言。”上官妍语调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尹峥迈步踏入房内,一眼便看见正低头翻阅折子的上官妍,以及一旁慵懒品茗的轻染。他心中暗叹,李薇早说八弟妹与丹川主交情匪浅,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连书房这种私密之地,都能随意出入。
尹峥向丹川主躬身行礼,又朝轻染颔首示意。轻染则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六少主有话直说吧。”
上官妍并未给对方过多寒暄的机会,语气淡然却带着几分压迫感。
尹峥不慌不忙,从容答道:“这桩婚事本是两方和盟的凭证,您为郡主撑腰,不过是希望她日后回新川时能过得体面些。但在下斗胆揣测,丹川主对百年和盟早已心存不满,想借此机会向新川示威,也未尝不是一种策略。”他说得自信满满,而事实确也如此。
这件事在其他八川之间并无好评。和亲本无大碍,但新川的做法实在让人齿冷:既舍不得自家女儿远嫁,又推忠臣遗孤代嫁,甚至动念让大少主的长女充数,当真是荒唐至极。
轻染听着这话,脑海中不禁浮现墨川请求和亲的场景。到时候,那位新川主依旧会摆出一副老脸不要的模样,令人作呕。
对于尹峥的言论,上官妍懒得虚与委蛇,更不愿追问其推测依据。她只冷冷一笑,开口道:“不错,我丹川绝不会将女子视作物件,用以交换或牺牲。更何况,五少主的行为已然折辱了我丹川的颜面。即便孤答应让婧儿回去,恐怕孤的水师也不会答应。”
面对上官妍锋芒毕露的反驳,尹峥毫无惧色。“丹川遭遇洪涝,幸赖新川施以援手,其余七川亦仰仗新川扶持。一旦引战,丹川很可能陷入孤立无援之境。”他语气笃定,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然而,这一番话落在轻染耳中,却显得有些滑稽。她暗自摇头:尹峥的情报网未免太过滞后。在新川物资运抵之前,丹川的危难早已因她的救灾之策化解。此刻再提什么‘恩德’,简直是班门弄斧。至于上官妍的性格——若非考虑眼下丹川百废待兴、仍需与新川维持关系,怕是早就撕破脸皮,狠狠打脸新川了。
轻染心头暗暗好笑,却不打算戳破这一点。毕竟,新川上下现在都自以为帮了丹川天大的忙。此等迷之优越感,何须多费唇舌?
随后,尹峥提出要与上官妍做一笔交易,并承诺,只要他一日有权,必定革新这不合理的和亲旧制。
这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罢了!轻染内心吐槽,脸上却不动声色。
上官妍直接挑明:“凭什么相信你?你是新川少主,难道会为我丹川着想不成?”
尹峥闻言,挺胸昂首,义正辞严道:“不仅为丹川,更为九川着想。以商贸为纽带,显然比婚姻更可靠。唯有推陈出新,方能长治久安。”这番话倒确实赢得上官妍几分认可。
临走前,尹峥得知午后校场将有射艺演戏,且上官妍似有意放行的消息后,满心愉悦地告退离去。待尹峥背影消失,轻染揶揄地瞥了上官妍一眼,“怎么,看上了?可惜啊,人家有媳妇了,前两天还在夜市逛街呢。”
轻染满脸幸灾乐祸的笑意。上官妍却只是翻了个白眼,淡淡说道:“孤岂是不分轻重之人?不过,这新川六少主倒确实如你所说,是个洞察人心的人才,只是年轻气盛,缺乏历练。”
轻染心底认同,今日这小子敢直接闯到上官妍面前谈判,也是吃定了当前局势。一方面,上官妍有意休养生息,另一方面,尹岐与上官家旧情未断,两边可谓一拍即合。否则,以今日之局面,尹峥这趟只怕会落个灰头土脸。
不过,年轻人嘛,嫩一点也好,省得老谋深算、疑心重重,反倒不好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