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玻璃上凝着层薄雾,将窗外飞驰而过的山峦与田野晕染成流动的水墨。沈毅承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吴侬软语与晋语碎片所交织,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书包拉链 —— 那里藏着的,是他在山西三年的全部重量。
书包侧袋里平整的信封,是离开前李清吟交给他的,边角已经被摩挲得发毛,每一次触碰都像在触碰着记忆里逐渐模糊的温度。
“小毅,醒醒,下车了。” 沈母的指尖带着体温,轻轻叩在他发顶。少年从浅眠中惊起,睫毛扫过玻璃时在雾气上划出细小涟漪。他下意识低头检查书包侧袋,确认信封还在,才拖着行李箱跟随父母走出车厢。
上海的梅雨季裹着咸湿的风扑面而来,站台顶棚滴落的水珠在行李箱拉杆上溅起细小水花。沈毅承仰头望着霓虹灯牌上陌生的路名,鼻腔里充斥着潮湿的水汽。突然想起山西老家干燥的空气里,永远漂浮着煤烟与槐花混杂的气息。那座小城的每一寸土地,此刻都化作心底难以言说的眷恋。
两个月后,是开学的第一天。
阳光透过教室的百叶窗,在地面切割出整齐的光斑。管老师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白色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微微发亮:“新同学来了吗?”
“我们班要转来新同学?” 前排扎马尾的女生转着笔,难掩惊讶:“哪有下学期转学的啊?”“嘘!” 同桌捅了捅她的胳膊肘,“你是在质疑管老师的权威?”
趴在桌上的林析月恍然抬头,望向走廊,对这个新同学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身着与众不同校服的少年正站在走廊,听着教室里传来的细碎的议论,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教室的门。
潮湿的风随着他的脚步穿进教室,少年站在门口,身着红色冲锋外套,目光扫过教室,落在后排空座位上。恰好,触上林析月好奇的目光,顷刻间又别开。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是撒了把细碎的金箔。
“同学们好,我叫沈毅承。” 他的声音带着北方口音的尾调,在 “承” 字上微微上扬,“希望能和大家做朋友。” 说完,抱着书本走向后排时,书包上挂着的铜铃铛突然轻响,声音随着他的脚步向后移去。
林析月悄悄回头,目光追随着沈毅承的背影。少年落座后,放下书包,和旁边的男生说起话来,神情自然得仿佛早已融入了这里。
很快,管老师让同学搬来新书,一本接一本传下来。一时间,整个教室充斥着传书的声响。
少年的指尖抚过新书封皮,黑色水笔在纸面洇开墨痕。望着窗外的嫩叶,感受到凉风拂过耳畔的温柔。她瞥见他笔下顿了顿,像是在写什么特别的字。
返校的日子很早便放了学,林析月和乔知柔并肩走在一起说着话,偶然间抬头看见阳光下少年独自走在前方的背影,她不自觉轻声呢喃:“新同学?”“听说他是七年级降到我们六年级的。”乔知柔压低嗓音说道。
二人在地铁口分别,林析月转过身独自走在路上,脑海中不断浮现新同学的身影,心中翻涌着对他的好奇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