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知错了……”
顾偃开不知道得知眼前男人是她哥哥的时候内心涌出的喜悦是从何而来,看到父亲盛怒的脸色也确实有了几分羞愧。
“你不该向我道歉。”
顾老侯爷眼神看向尤家无端遭罪的兄妹二人,顾偃开领会了他的意思。
他抱拳对尤劲梧躬身赔礼。
“刚刚一时误会,多有得罪,我和大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尤劲梧还在气他,没有太给好脸色。
顾偃开知道,他在等着自己跟他妹妹道歉。
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却怎么也抹不开面子要跟女人示弱服软。
他悄悄看向弱棠,却见灯火下她的脸色忽明忽暗,薄粉微微抿起,带着几分清冷倔强,她明明收到了他火热的视线,却故意不去看他。
她这样的表情让他心中恼火,他希望她可以用刚刚看向尤劲梧的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最好比那眼神更多几分深情和男女之间的爱意。
顾老侯爷见几个年轻的都不说话,不忍看局面僵在那儿,只得自己卖出老脸来。
“好了,大郎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不会跟你一般见识,别再丢人现眼了。明日一早还要去殿前司述职,还不赶紧回去休息,让他们两兄妹好好说说话,交代下家里的事,也好让大郎安心出发。”
“是……”
顾偃开知道自己应该回书房,可是脚却不听使唤走到了点红轩。
他知道这里的主人还在和将要出征的兄长依依惜别,可是还是想要看看她住的地方。
这处院子比衍云的云梦阁小了不少,是之前闲置的一个无名小院改的。
他进到里面去,惊动了守夜的丫头。
她们在宁远侯府干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而稳重正经,时而肆意妄为的大少爷。
“大娘子被侯爷传唤,外出一会儿了,还不知何时回来,要不哥儿先进去喝杯茶?”
“我知她何时回来……”
“哥儿说什么?”
顾偃开自知失言,赶忙改口。
“哦,我说,我就随便看看,你们不用伺候了。”
院落里种了一株高过屋顶的老枝垂丝海棠,他听说了,这也是尤家给自家女儿的嫁妆之一,他初听只觉得他家小家子气,现在看来,能把海棠养成这般姿态,这般颜色,怕是不知费了多少年的心血。
她屋子里的装饰很简单,但是也不是纯粹的如雪洞庵堂一般,里面有盆栽,有诗书,有各色品位不俗的摆件,竟然还有弓箭,楼兰短刀等男子钟爱的事物。
是她哥哥送给她的,还是她也喜欢这些?
顾偃开不禁对她感到好奇起来。
衍云是个很简单的女子,是世俗意义上标准的名门淑女,望族闺秀,会诗词,懂歌赋,柔情似水。
他一介武夫,自然而然会被这样的女子吸引,她可以用风花雪月抚平他经历的沙场磨砺,风刀霜剑。
可是她实在太单薄,好像没有生命力,剪来装饰屋舍彰显主人品味的娇花。
但是弱棠好像不是,她虽然名字叫弱棠却如同院中那一株顽强扎根的海棠,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却如疾风下的劲草。
只是见过她三面,他竟然就对她有如此深刻的感觉,甚至胜过来他和衍云那么多日子的相思相守。
屋子里自然还有她专属的栀子香,那香气在她的床边和妆台最为浓烈。
他突然开始探究起那香味的来源,他猜想是她用来梳发的刨花水,可是妆台上却不见,多半是被收起来了。
他拿起妆台上那一把乌木雕海棠花图案的发梳,放在鼻尖轻嗅,发现上面确实沾染了栀子气味,还混着好闻的木香。
“官人这是在干什么?”
他听到身后有人出声,急忙把那发梳揣进自己的袖子里。
没想到他刚刚竟然那么入神,平时习武练的耳力全无用处,竟然没听到此间女主人已经走近至他身后。
他转过身,清清嗓子,挠挠头发,慌张得活像个擅闯闺房的窃贼。
“我……我来……是想对于刚才的事情,对你……”
她倒比他自在许多,先坐下,还不忘呷了一口丫鬟端来的安神汤。
“官人要和我说什么,我听着呢。”
“我……是我……莽撞了,我……”
他觉得道歉的话足有千斤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似的。
弱棠站起来,已经开始找人给他寻灯笼和披风,一副送客的架势。
“官人既然这么放不下架子,何必这么强迫自己过来,夜已深了,外面更深露重,我派人给官人掌灯回云梦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