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日宴是在商业地段的一个酒店举办的，宽敞的酒店大堂设计精致，充满着优雅和舒适的气息。灯光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映衬着锃光瓦亮。

何书桓的外公早已年过八十，虽银丝满头，眉毛稀疏，但是脸色红润，眼神锐利。他的腰杆硬朗，更显得精神抖擞。

书桓举着酒杯，上前拥抱住他，“ 外公，我来得匆忙，没带什么礼物，这杯算自罚，希望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罢，便一饮而尽。

外公抚上他的背，眼尾的皱纹因笑容而加深，但眼中满是对他的关爱，“ 傻孩子，你得空能回来外公就很开心了，外公不需要其他礼物，只要你常能回家就好。”

“ 好，外公，我一定常回来。” 书桓眼角有些湿润，他从小跟外公感情就好，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上海，家里人虽然舍不得，但是还是尊重他的意愿，可是自己却一直忙于报社工作，只有过年才回家，他心中对外公是愧疚的。

书桓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只想把这些年缺少的陪伴都补回来。

依萍在一旁看着，她其实是羡慕书桓的，有这么多人爱他，她从小就没有外公外婆，也没有爷爷奶奶。自她记事起，占据她记忆最多的是傅文佩和心萍，心萍是她的姐姐，只比她大三岁，她从小就爱跟在心萍后面，她也不嫌烦，总是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依萍的思绪在飞扬，那是她还在中学的时候，那天是个暴雨天，风带着怒席卷而来，好像要将天空撕碎。

“ 真倒霉，居然没带伞。” 还在放学路上的依萍只能头顶着包，在雨中往家跑着。

“ 汪汪… ” 陆依萍停下脚步，她小心翼翼地上前寻找着，终究还是在草丛里面找到一个瑟瑟发抖，浑身脏兮兮的小狗。

依萍不忍心将它丢在这边，于是便带回了家。

陆振华一直不喜欢小动物，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不出意外，他不给她养，直接命令她将小狗丢出去。

可是依萍只觉他不讲道理，毫无同情心，小小的她直接跟陆振华大吵了一架，结果还是被鞭子抽了一顿。

是心萍想了办法，她悄悄地在陆家附近的小花园用树枝和稻草搭了个小窝，并且给这个小狗起名叫“ 小雨 ”，因为它和她在雨天见面，是大雨带来的缘分。依萍高兴极了，之后常常拉着心萍来看小雨，喂它吃饭，瞒着陆振华偷偷带它回家洗澡，再将它送回窝里。

可是好景不长，心萍差不多在一年之后，因为肺结核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便病死了，就连小花园的小雨，她也没养活，在心萍去世后不久，也因为生病离开了她。

自此之后，陆依萍再也没有养过小动物，她不敢养，她害怕面对死亡。有的时候她会想，可能小雨和心萍在天上会见面吧，有小雨陪着心萍，她也能安心些。

依萍有些惆怅，她多喝了几杯酒，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便一个人来到酒店后面的草地上，随意地躺下，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身边有动静，她转过头，错愕了一秒，来人问道，“ 在看什么？”

“ 看星星。” 依萍坐起身，平静地问道，“ 有烟吗？” 她现在只想要一支烟，虽然从来没有抽过，但是她想试试，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它，是不是真的抽了就能让人快乐。

“ 抽烟不好。” 尔豪皱着眉头说道。

“ 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看看它是不是真的有让人快乐的魔力。”

陆尔豪看出她心情不太好，也没在说什么，只是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 我想你应该还需要火吧。”

“ 自然。”

他掏出打火机，帮她点燃了香烟，之后递了过去。

她有模有样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猛吸了一口，结果被呛地剧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将气顺平后，她拧着眉头抱怨道，“ 这什么味啊？这么呛人，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种东西？”

他被她的动作逗笑，“ 对啊，明明很讨厌为什么还要做。”

她摇摇头将手中的烟递过去，“ 我不抽了，这个要怎么灭？”

尔豪看着递过来的烟，接过拿在手上放在唇边吸了一口，轻轻吐出一个烟圈，他的脸在烟圈后面有点模糊，随即按灭了香烟，“ 不抽了，我也戒了。”

陆依萍重新躺在草地上，尔豪看着她心事重重的脸，随后也躺在了旁边。

“ 你好像不太开心，在想什么？”

“ 想心萍。” 依萍老实说着，“ 其实我很羡慕何书桓。”

依萍很少在他面前坦露情绪，陆尔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现在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是最好的。

“ 陆尔豪，你还记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过生日的？” 依萍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他被问得有些懵，只能老实地摇摇头。

“ 是我十四岁生日那天之后，那天因为你抢了我的生日蛋糕，我推了你一把，你的头不小心磕在了桌边，结果我被雪姨臭骂一顿，之后还被爸爸打了。” 依萍平静地说着。

尔豪被她简单地描述勾起了回忆，因为依萍和如萍的生日只差十天，只以为是如萍的生日蛋糕，他并不是故意抢她的，也不知道事后她被爸爸揍了，他只记得那件事之后依萍便不再搭理他，久而久之，便谁也不理谁了。

“ 对不起。” 陆尔豪沉默了很久后说道。

“ 走吧，回去吧。” 依萍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她迈步往回走，陆尔豪就在后面默默地跟着，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了解依萍的，了解她的任性，了解她的倔强，了解她的勇敢。可是他又发现，以前的自己其实不太了解她，她也是会悲伤，会难过，其实她一直想要的就是一个幸福的家庭罢了。

回到酒店后，何书桓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你去哪了？我很担心你。”

“ 只是喝了点酒，出去透透气。”

“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可以吗？” 他紧张地问着。

“ 没事的，我只是脑袋有些晕，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依萍笑着戳戳他的脸。

“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去游南京城。”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