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命人将信笺烧掉,面上依旧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已无半分宴饮的兴致。他抬眸扫过殿内众人,众人皆低眉敛目,大气不敢出。
"进保,"皇帝语气平淡,却隐含锋芒,"那太监现在何处?"
进保忙道:"回皇上,奴才已将他押在殿外,听候皇上处置。"
"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太监被拖至殿中,双膝跪地,浑身抖如筛糠。
皇帝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额头抵地,声音发颤:"回、回皇上的话,奴才叫……小顺子,是、是延禧宫的洒扫太监……"
"延禧宫?"皇帝眉梢微挑。
小顺子磕了个头,慌乱道:"奴才、奴才不曾亲近过如懿主儿!是、是延禧宫的赵公公……不,是赵管事逼奴才去换如懿主儿的手串,说、说能得赏银……奴才、奴才一时鬼迷心窍……"
"赵管事?"进忠眸光一沉。
进忠缓缓站起身,踱步至小顺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个奴才指使你换手串?"
小顺子浑身一颤。
殿内骤然一静。
皇帝缓缓转身,看向进保:"进保,去处置了。"
进保低眉顺眼,语气平静:"皇上,延禧宫管事太监赵德胜欺君罔上,罪不容赦。至于乌拉那拉答应……"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嘉妃一眼,"奴才以为,此事虽未必是娘娘亲为,但太监听命于主儿们,乌拉那拉答应难辞其咎。"
皇帝眸光幽深,缓缓开口:"乌拉那拉答应与安吉大师之事,朕本存疑。因惢心在慎刑司几日,咬定其只是被门槛绊倒,安吉大师好心相扶。朕本想着,若如懿真有勾引之举,惢心怎会不攀咬一二?但今日之事——朕绝不会轻饶乌拉那拉答应。"
他缓步走回龙椅,坐下后冷冷看向下方诸妃:"朕惟后宫诸妃,皆诞育皇嗣,共襄宗祀,深居宫掖,寂寞长年,朕心悯焉。先皇后在日,宽仁为怀,诸妃有过,每多容让,朕亦体念尔等不易,未尝苛责。
然近日宫闱之中,竟有不法之事,妄生事端,构陷妃嫔,甚至欺君罔上,罪不容诛!朕念尔等初犯,本欲从轻发落,岂料竟有人恃宠而骄,得寸进尺,视宫规为无物!
朕今特降明谕:宫中诸妃,自今以往,务须恪守本分,谨言慎行。若有再犯,定当严惩不贷,决不轻饶!
钦此。"
进忠挥了挥手:“算了,朕乏了,令妃扶朕回去吧。”进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一贯的冷漠:"进保,寿桃赏你了。"
赵德胜的尸体悬在宫墙上示众三日,延禧宫上下人人自危,翠儿已被拖走,吓得宫人们噤若寒蝉。
——养心殿——
烛火摇曳,映照着进忠阴沉的面容。
他斜倚在龙榻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青玉扳指,目光落在殿外飘落的雪絮上,却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落在某个令他厌恶的身影上。
"皇上......"魏嬿婉轻步走入,一袭玫红色宫装衬得她愈发温婉动人。
她见进忠神色不豫,柔声问道:"可是朝中事务烦心?"
进忠抬眸,眼中闪过柔和,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都是后宫那些腌臜事。"
嬿婉靠在他胸前,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的衣襟纹样:"皇上日理万机,何必为她烦心?"
"那些女人......"进忠冷笑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嫌恶,"那如懿表面装得一副端庄模样,背地里却勾三搭四!今日若非惢心咬死不认,朕定要她好看!"
魏嬿婉垂眸掩去眼中无奈的笑意,柔声道:"进忠啊!何必为那种人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