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陆若

“那是我苦心孤诣写的！”李松心里憋着气，握紧拳头。

　　陆若说的没错。

　　李松上次因为课堂提问准确率低被沈应川留堂。沈应川笑眯眯地问她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在她点后称是后，沈应川不笑了，露出猛兽獠牙，轻飘飘布置三斤天文课作业，美其名曰对学子的关爱，锻炼学子抗压能力。

　　三斤！

　　沈应川手里的作业堪比菜市场的蔬菜，量又大又多，只要惹他不快，能被论斤批发的作业淹死。

　　李松一夜没睡就是为写沈应川布置的三斤天文课作业，到现在为止，她才写完半斤，而一个月后，就到沈应川收作业的截止时间。

　　陆若放开李松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我教你。”

　　李松一愣。

　　“陆若……”李松下心想也许该拒绝陆若。

　　陆若是和苏池渊作对的恶人，日后算计苏池渊，又被苏池渊识破诡计，最终落个永生不得入朝的下场。

　　与陆若结交并无用处，反而说不定还会因为陆若偏向大公主，卷进朝堂风波。

　　李松苦笑：“我好像没有拒绝你的理由。”

　　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李松满心满意想要和主角团结交，被委婉疏远。没有气馁，削尖脑袋也要加入主角团。

　　等她失望放弃加入主角团，再想融入集体，惊觉所有人都已经组成稳定团体。

　　白鹿书院虽然是学堂，但也是世家子弟们的小庙堂。一个开局站错队伍，又一无所成，家世寒微的小学子，自然而然被早已组织完成的团体排斥在外。

　　李松在白鹿书院行走，到处都是软硬钉子。她感觉有一把利器在体内搅弄心肺，连带着脾胃都被戳烂。呼出细密冰冷的痛，哑到失音，只有浅浅气声：“谢谢你。”

　　陆若撇开目光，不去看李松泛红的眼尾，摊开作业，“过来。”

　　这一场讲学李松获益匪浅，等学堂外逐渐响起洒扫书侍地脚步声，她已然在一头乱麻中找到切入点，并对如何完成作业有新思路。

　　陆若指尖敲着桌面，“我一开始以为你是读不懂题目，但很快我发现我错了，你不认识题目中的字，连蒙带猜地写完作业......这样一想，你竟然完成的不错。”

　　李松身体一僵：“是有一些字读不太懂。”岂止是不太懂，而是认不全。

　　这个世界的文字和李松原先所在世界的文字有相似之处但不多。大多数情况下只能靠着部首偏旁，或者上下结构中熟悉笔画认字，词句不通顺，但能读懂大致意思。天文学专业名词和固有词汇生僻繁多，才屡屡栽跟头。

　　陆若蹙眉：“今日放学后晚些时间，你到学堂来，我送你一本天文学笔记。”

　　“嗯。”

　　陆若：“我不想别人知道我们的事，毕竟我们以前闹得挺不愉快。”

　　“的确。山门前是我冲动，我不该......对不起。”李松苦笑，袖中手掌微微一紧。

　　“你那天说的对。我是为了陆家在大公主面前露脸，故意惹怒楚行之和他比武。我刚入学白鹿书院，楚行之已经在白鹿书院修习一年。比武输了对我来说没什么，赢了，我胜他一筹。”陆若非常平静，“李松，你清楚，我也清楚，大家都很清楚。”

　　可只有李松点明。

　　“对不起，”望着平静的陆若，李松愧疚地叹道：“我一点儿也不清楚。”

　　“我也不是没有收获。你在山门前作诗：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时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玄夫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我将你的诗抄送给家中小辈，他们都很喜欢。”陆若脸庞带着笑意。

　　这是首不仅家中小辈喜欢，陆若本身也很喜欢。

　　玄夫是大景开国大将军的字。

　　“不是我写的，是我在古籍看到后，将宣父恰巧化用成玄夫。后面两句应该是：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听到以前的豪言壮语，李松心中自嘲苦笑：“这可是诗仙写的诗，当然讨人喜欢。以我的水平，怎么可能写得出这么飘逸洒脱的诗？我只是背书背的多，看氛围不错吟诗一首。”

　　陆若不觉得一个连天文学题干都认不全的人会去看古籍，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李松能作出如此好的佳作，轻轻拍了拍李松的肩膀，“回去休息吧，今日下午文科还要考音律，你可别在考场上睡着。”

　　“才不会。”李松起身离去，留陆若一人在学堂。

　　而在李松即将出门的那一刹，脑海中浮现陆若设计苏池渊掉入阴谋的地点，就在学堂！

　　李松回身，见陆若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静静回望着她。

　　“可有什么东西落下？”陆若问。

　　“……没有。”李松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