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咳咳……放我下来……”她滚烫的额头贴着我脖颈,呼吸带着铁锈味。
“闭嘴!再说话把你扔给西凉兵!”我吼得比马蹄声还响,脚底碎瓦片扎进草鞋,疼得钻心。
火。
到处都是火。
董卓这老匹夫是真疯了,连朱雀大街的百年槐树都烧成焦炭。几个时辰前还卖胡饼的老王头,这会儿挂在歪脖子树上晃荡,肠子垂下来燎得滋滋冒油。
“让开!滚开!”我撞开个抱金佛逃命的胖子,他怀里佛像摔在地上,金箔剥落露出里头烂木头。
原来菩萨也怕火。
西直门就在眼前,可守门的西凉兵正挨个搜刮逃难的人。穿绸衫的商贾哆嗦着递上玉佩,那兵头子掂了掂,刀光一闪——商贾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下时,玉佩早进了兵痞的腰带。
“哥,他们专抢带女眷的……”陈姝气若游丝,我感觉到她抓着我衣领的手在抖,“把我扔进井里,你一个人……”
“再放屁真扔你了!”我闪身钻进条暗巷,腐臭味扑面而来。三具女尸叠在墙角,最上面那个小娘子眼睛还睁着,金步插在烧焦的发髻里闪着妖光。
陈姝突然剧烈咳嗽,温热的血溅在我耳后。
“撑住!就快到了!”我扯下中衣给她擦嘴,布料瞬间洇成暗红。三天前那支流箭有毒,城里的医馆早被抢空了,那个趁火打劫的巫医说什么来着?
“童男童女心头血各一碗,换一副解毒散。”
去他娘的!
暗巷尽头传来马蹄声,我正要转身,突然被只枯手拽住裤脚。
“后生……”墙根阴影里窝着个老头,怀里抱着个陶罐,“想要药么?”
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老东西脸上蒙着黑巾,露出的眼睛混浊发黄,活像棺材里爬出来的尸鬼。
“你能治箭毒?”我把陈姝往上托了托,她连发抖的力气都没了。
老头嘿嘿笑着掀开陶罐,血腥味冲得我胃里翻腾。罐底沉着黑乎乎的粘稠物,几根小指骨浮在上面。
“上等的人血膏,拿你妹子换……”
我抄起墙边半截门闩就砸,罐子哐当碎在地上,那团黑浆竟像活物似的扭动。老头怪叫着扑上来,指甲划过我脸颊火辣辣地疼。
【检测到宿主濒死,天工系统激活】
脑子里突然炸开个冷冰冰的声音,我差点把陈姝摔出去。
【新手礼包:磺胺制药法(附硫磺300克、艾草1捆、蒸馏器具1套)】
眼前突然浮现出虚影,像是有人在我眼皮底下飞快地翻书,蒸馏瓶、冷凝管、酒精灯……各种古怪器具的用法硬生生往脑浆里钻。
“见鬼了……”我甩甩头,老头正攥着把骨刀刺过来。
下意识地,我抓起陶罐碎片扎进他眼窝。老头厉嚎着后退,撞翻了墙边酒肆的残破酒缸。浑浊的酒液混着血膏流了满地,空气里腾起刺鼻的酸味。
“阿兄……好冷……”陈姝的呼吸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我红着眼扯下老头腰间布袋,抖出硫磺和艾草——和脑子里浮现的一模一样!
“撑住!给我半柱香!”我踹开酒肆破门,锅灶居然还完好。陈姝蜷在墙角,脸色青得像死人。我哆嗦着架起陶锅,按脑中的步骤熬煮硫磺水。
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扯着嗓子喊:“那小子带着女娃进了酒肆!”
锅里的液体咕嘟冒泡,我扯下衣摆当滤布。陈姝突然剧烈抽搐,黑血从鼻孔往外涌。
“快了!马上就好!”我差点把陶勺捏碎。
门板轰然炸裂,三个西凉兵提着血淋淋的刀闯进来。领头的独眼龙舔着刀上的血:“小娘子归我们,你……”
哗啦!
我把刚萃取的磺胺药水全泼在他脸上。
“啊啊啊!”独眼龙捂着脸满地打滚,另外两人吓得倒退。趁这空当,我掰开陈姝的嘴把药灌进去。
“杀了他!”独眼龙的脸已经烂出白骨。
我抄起烧红的火钳乱挥,突然听见陈姝咳嗽——活了!她居然睁开眼了!
“妖术!他们会妖术!”两个兵痞屁滚尿流地跑了,独眼龙被门槛绊倒,我冲上去补了七八下,直到脑浆溅到灶台上。
门外渐渐围满流民,有个瘸腿汉子突然跪下:“求神医救救我娘!”
我望着突然跪倒一片的难民,手里还滴血的铁钳当啷落地。陈姝扶着墙站起来,惨白的脸上浮起笑:“阿兄,你救活我了。”
远处传来号角声,更多的火把在往这边移动。我抓起剩下的硫磺粉,在墙上画了个巨大的太极图。
“想活命的,跟我去颍川。”
流民们像抓住浮木的溺水者,黑压压地跟在我们身后。陈姝悄悄扯我袖子:“阿兄,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些?”
我望着掌心残留的硫磺粉末,远处洛阳城的火光把夜空烧成血红色。
“天给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