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寒语何尝不知李莲花多年心结为何。

四顾门、东海之战……

可这些在他眼中看来是债的前尘往事，其实只是一段过往而已。是他的，也是这江湖所有人的。

眼见李莲花再度陷入昏迷，鹿寒语起身支开方多病。

“方小宝，准备行装，去找关河梦。”

“我去找我娘，借她的追云车。”

方多病匆忙离开，鹿寒语无暇顾及，抬掌运气凝针，像上次在普渡寺那般，将冰针刺入李莲花的各处大穴，以寒心诀内力为他补续气血，引他内力自转。

方多病借到追云车后匆匆回房，一踏入房中便觉屋内寒气逼人，“鹿姑娘，这……”

“这是玄霜派独门针法寒心凝魄。只是此法虽能吊命，却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李莲花不是有心瞒你，他一直在用扬州慢压制碧茶，每次动用内力，残毒便侵体一分。他如今……没有多少时日了。我撑不住了，但别管我，让我睡两日便好……先去找关兄……”

鹿寒语强撑着一股脑说完，手上脱了力，下一瞬便晕倒在床榻前。

“鹿姑娘！”

方多病带上昏迷的二人乘追云车去寻关河梦。得关河梦指点，又辗转前往云隐山寻芩婆。

出发之时，鹿寒语便恢复了意识。李莲花体内的毒虽然被暂且压下，但身体虚弱得很。一路上，方多病细心照料，李莲花总算恢复了些精神。

车马赶至云隐山下，鹿寒语拿上披风，跟着李莲花与方多病上山。

云居阁外，方多病久唤芩婆，也未见院中有人应声。

李莲花拗不过方多病，径直推门而入。

房内布置齐全，干净整洁，却没有生活痕迹。漆木山的牌位摆于内室。李莲花燃香，上前祭拜。

云居阁也算是是李莲花与单孤刀的旧居，而方多病又是单孤刀之子。想来二人在此地，也免不了一段推心置腹、缅怀故人。

鹿寒语对单孤刀无甚兴致，更无意缅怀他。她看向方多病，随意寻了个借口出了门。

三人来到云隐山南峰之巅，拜访芩婆。

芩婆得知李莲花如今的身体状况，来不得招呼三人，只拉着李莲花入内诊脉。

方多病与鹿寒语候在门外，各怀心事。

见方多病忧心李莲花，忍着内伤不表，鹿寒语抬手为他搭了脉，随即握住他的手臂，动用内力为他治疗。

“鹿姑娘，你……”

“你底子虽好，伤势也不要随意拖延。”鹿寒语扳过他的手，“听话，别等屋内的病人好了，你又倒下了。”

李莲花和芩婆出门时，鹿寒语刚收回手。

方多病下意识抓起李莲花的手就要摸他的脉象，却被李莲花挥手躲开。

芩婆开口解围，“不可动武，毒刚解。”

“真好了？毒解了？”

“如今我的内力已经恢复两三成了。”

“是啊，所以才要好好将养啊。”

“既然前辈能解碧茶之毒，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呢？”

李莲花心知瞒不过鹿寒语，始终回避着她的视线，“只能说我运气好罢了，师娘早期用她数年的功力炼了一枚清毒丸，如今配合她的内力才能将我的余毒拍出来。”

应付完方多病，李莲花又跑到了后院的小厨房煮起了粥。

“小莲花，这里面加的是什么啊？”

“这个啊，是云隐山特制的材料石竹根。”

“给方多病煮的？”鹿寒语了然。

“你也有份。”

“我又没有受伤。”

“但你最近耗费太多内力了，在武学方面，我也算是你的前辈了。听前辈一句劝，珍惜内力，别仗着年轻底子好就肆意挥霍。”

“我有省着用呢，最近芩婆前辈更辛苦，”鹿寒语凑近，放低了声音，“这一次，你又多了多少时间呢？”

“这世上，有许多事，不能强求。”

“若是为了活着，要牺牲他人的性命，你定着不会应承的。”

“是啊。落叶归根，有些人有些事，该放手的时候，终究还是要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