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的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千雪身上。
她靠着一棵古老的杉树，怀中抱着那个小小的药膏瓶。
瓶中的绿色膏体早已干涸，但拧开瓶盖时，仍能闻到淡淡的草药香——那是佐助身上的味道，混合着血与铁锈的气息。
疼痛已经变得很遥远了，千雪知道，自己撑不过今晚。
三个月前在终结之谷淋的那场雨引发了旧伤，加上长期心力交瘁，她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
这样也好。
千雪轻轻摩挲着药瓶。
没有佐助的世界，太冷了。
一片树叶飘落在她膝上，千雪拾起来对着月光观察叶脉的纹路。
这让她想起佐助的眼睛——那些细小的血丝如何在白色的巩膜上蔓延，当他疲惫却不肯休息时；那些深邃的黑色瞳孔如何在愤怒时收缩成针尖大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次在医疗班为他包扎时，少年佐助冷漠的侧脸；叛逃后那些夜晚，她偷偷注视他睡颜时的心跳；高烧中他无意识握住她手的温度；还有最后，终结之谷的雨中，他说"从未"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那到底是什么？痛苦吗？犹豫吗？还是她的幻觉？
千雪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她不在意地用袖子擦去，继续沉浸在回忆里。
最珍贵的莫过于那个湖边夜晚，佐助罕见地与她分享心事，火光在他眼中跳动，让他看起来几乎像个普通人，而不是被复仇驱使的恶魔。
"复仇之后...也许我会死。"他曾这样说过。
千雪当时多么想告诉他，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春天的樱花，夏日的溪流，秋夜的星空，冬晨的初雪...还有她毫无保留的爱。
但她没说出口，因为她知道佐助的世界早已被黑暗填满，没有光明的容身之处。
月光偏移了几分，千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她紧了紧单薄的衣衫，脑海里闪过最后一次为佐助包扎伤口时，他的手指曾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
那一瞬的触碰，比任何言语都更真实。
"佐助..."千雪轻声呼唤，声音消散在寂静的森林里。
她知道他不会来。
在分别的那天，在她转身离去的瞬间就明白了，佐助不会挽留任何人。他的生命是一条孤独的路，而她只是路旁一株试图绽放的花，终究会被他的黑暗吞噬。
但千雪不后悔。
如果重来一次，她依然会选择追随他，依然会在每个他受伤的夜晚为他熬药，依然会在他梦中呓语时握紧他的手。
因为爱一个人，本就是心甘情愿的沉沦。
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千雪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她看到佐助向她走来，黑色的眼眸中不再是冷漠，而是她梦寐以求的温柔。
他蹲下身，轻轻抚摸她的脸...
千雪微笑着闭上眼睛。
幻觉也好，真实也罢，此刻的她感到无比平静。
月光静静流淌，为千雪苍白的脸庞镀上一层银辉。她的嘴角还带着那抹微笑，仿佛只是睡着了，随时会醒来继续她的旅程。
唯有怀中紧抱的药瓶，无声诉说着这个女孩生命中最后的执念。
晨光初现时，一只松鼠好奇地靠近这个安静的人类。
它嗅了嗅千雪冰凉的手指，又迅速跳开，消失在树丛中。
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千雪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睛。
三个月后，雷之国边境的一个小镇茶馆里。
"听说了吗？森林里发现的那个女忍者..."一个商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据说死的时候抱着个药瓶，怪可怜的。"
"谁知道是哪村的叛忍呢。"同伴不以为然地啜了口茶，"这年头，死的忍者还少吗？"
角落里的黑袍男子捏碎了手中的茶杯，瓷片扎进掌心，鲜血混着茶水滴落在桌面上，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客官！您的手..."店主惊慌地跑来。
黑袍男子——宇智波佐助扔下几枚硬币，起身离开。
阳光刺眼得让他眯起眼睛，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那几个字在回荡："死的女忍者...抱着药瓶..."
不可能。
佐助机械地迈着步子。
千雪应该回木叶了，应该重新穿上干净的医疗服，在明亮的医院里救治伤员，应该...应该活着。
但心底有个声音冷酷地提醒他：千雪从不是会半途而废的人。
如果她说过爱他，那么即使被拒绝，她的爱也不会轻易改变。就像她固执地跟随他两年一样，她也会固执地用其他方式继续这份感情。
比如，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安静地等待死亡。
佐助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突然想起终结之谷分别时，千雪转身离去的背影。那么单薄，那么决绝，像是早已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而他，明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死志，却依然放她离开。
不，是他赶她走的。
茶馆伙计描述的森林就在镇子北面。
佐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也许是为了确认那不是千雪，也许...是为了确认那就是千雪。
森林深处的杉树下，有一块被野花围绕的平地。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堆，上面放着几束新鲜的野花——可能是好心的猎人留下的。
佐助站在这个简陋的墓前，血液在耳膜中轰鸣。
就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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