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粘稠的沥青，裹住了辰曦的每一寸皮肤。
她屏住呼吸，后背紧贴着潮湿的土墙。巷子外的沙沙声越来越近——那是讨债鬼的草鞋摩擦地面的声响，混杂着借条在风中翻动的脆响。
恐惧值：81%
这个数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钉，钉在她的视野边缘。左眼的时辰刻痕微微发烫，在绝对的黑暗中投下淡蓝色的光晕，勉强能看清半米内的景象——巷子的尽头堆着几个破旧的稻草人，缺胳膊少腿，空洞的眼窝里塞着发黑的麦穗。
辰曦的指尖触到腰间，寅时匕首还在，但刀鞘上不知何时缠了几根红线，像是从当铺里跟出来的。她用力扯断那些线，线头断裂时渗出暗红的液体，散发出铁锈般的血腥气。
同化进程：19%
手臂上的齿轮纹路又蔓延了些，皮肤下的血管隐约泛着银光。
巷子口的沙沙声突然停了。
辰曦的肌肉绷紧，匕首无声地出鞘。三秒。五秒。十秒。
"咔。"
很轻的一声，像是麦秆被踩断的动静。
然后——
"咚。"
"咚。"
"咚。"
沉重的、有节奏的声响，不是讨债鬼的脚步声，而是……某种农具砸进泥土里的声音。
辰曦的左眼突然刺痛，时辰刻痕自动解析：
「收割队经过」
「成员：4名讨债鬼+1名稻草人」
「行动规律：丑时二刻集体转向」
她眯起眼，小心地探头望去。
月光重新穿透云层，照亮了巷子外的麦田——焦黄的麦穗在风中起伏，每株麦秆的顶端都结着奇怪的果实：有的是齿轮，有的是缩小的怀表，还有的竟然是眼球，瞳孔还在微微转动。
四个佝偻的身影正机械地挥舞着镰刀。它们的动作完全同步，每次弯腰都会割下一片麦子，然后从怀里掏出借条，裹住麦穗塞进背后的竹筐。
而在队伍末尾，一个格外高大的"稻草人"正用铁锹砸地。它的麻布脑袋歪向一侧，左眼的位置钉着一枚生锈的怀表，右眼则是空洞的黑。
辰曦的目光落在它的手上——那根本不是稻草人的枝条，而是五根僵硬的人手指，关节处用麻绳捆着，皮肤已经腐烂发黑。
「伪装机会：57秒」
系统的提示浮现在脑海。辰曦没有犹豫，迅速扯下巷子里一个破稻草人的麻布外套，裹在自己身上。她抓了一把泥土抹在脸上，又折下几根麦穗插在领口。
最后一步，她从怀里掏出那张在鬼市获得的借条，咬破手指在上面添了一行字：
「债务转移确认：收割者5号」
当队伍经过巷口时，辰曦低着头混了进去。她的动作略显僵硬，但好在讨债鬼们似乎并不关心同伴——它们的草帽下传来细微的咀嚼声，像是在啃食那些借条。
铁锹稻草人走在最后。辰曦能感觉到，它钉着怀表的那只眼睛一直在"看"她。
麦田深处弥漫着腐烂的甜香。辰曦跟着队伍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的讨债鬼突然停下，齐刷刷地转向右侧。
丑时二刻。
所有讨债鬼同时摘下草帽，露出里面——
辰曦的胃部猛地抽搐。
那些根本不是"脸"，而是一张张被压扁的借据，纸上用血写着名字和债务，边缘处还按着指纹。最前面的讨债鬼的"脸"上，赫然是她在子时副本见过的某个狱卒的名字！
铁锹稻草人突然凑近，腐烂的手指搭上辰曦的肩膀。它胸腔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钉在眼窝的怀表"咔嗒"一声弹开，露出里面——
一张小小的照片。
泛黄的画面上，年轻的辰曦穿着时空管理局制服，正给一个穿寿衣的小女孩戴上手铐。
记忆的碎片突然刺入脑海：
"别怕，这只是暂时关押..."
"姐姐骗人！"小女孩哭喊着，"丑时的孩子永远出不去了！"
她握着手铐的手突然迟疑，而就在这一秒——
"砰！"
铁锹重重砸在辰曦脚边，惊醒了她。稻草人的怀表眼疯狂转动，指针逆时针旋转。其他讨债鬼的"脸"上的借据开始渗出鲜血，所有血珠浮到空中，组成一行字：
「发现活人债主」
辰曦猛地掀开伪装，寅时匕首横斩！最前面的讨债鬼被拦腰切断，喷出的不是血，而是发霉的麦粒和借条碎片。
「利息值+15%」
系统的警告让她动作一滞。稻草人的铁锹已经呼啸着砸来，她侧身闪避，锹头擦过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血珠滴在麦田里，瞬间被土壤吸收。紧接着，整片麦田开始躁动，麦穗上的齿轮果实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辰曦踹翻另一个讨债鬼，趁机扯下它草帽内侧的借条残页。泛黄的纸片上写着：
「庄主真名：■■■（被麦穗划破）」
「债务内容：第七次轮回的眼泪」
铁锹稻草人突然发出沙哑的嘶吼，所有讨债鬼同时扑来！辰曦正要迎战，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铃响——
"叮铃。"
麦田尽头出现一个模糊的小身影，穿着褪色的寿衣，手腕上系着铜铃。
讨债鬼们全部僵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只有稻草人的怀表眼还在转动，指针越来越快，表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小女孩又摇了摇铃铛，这次辰曦听清了她说的话：
"姐姐，该还利息了。"
恐惧值：93%
怀表突然爆炸！无数齿轮碎片向四周飞溅，辰曦抬手遮挡，却感到胸口一凉——
三根麦穗不知何时刺进了她的心口，穗尖上挂着晶莹的液滴。
不是血。
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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