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道的角落里,有一朵花。
它显然不是被风吹来的。是有人怀着某种心意放在那里的。
在纷杂的街道上,唯独这朵蓝花显得格格不入,虚幻得不真实。
偶然路过的中也微微歪头: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本该是平常根本不会在意的小蓝花,此刻却莫名在意,无意识地伸手触碰。
"啊,对不起。"
突然,身后传来女性的声音。
明明是大白天,四周却不见人影,那声音毫无疑问是对着中也说的。
陌生的声音让中也充满戒心的回过头来。
但这份警惕转瞬即逝。
一位抱着与人行道上那朵蓝花相同花朵的女子站在那里。
草帽压得很低,脸很阴沉,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朵花...是我放的。若是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收走......"
女子慌忙伸手要拾起路边的花。
中也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肩膀。
"啊,抱歉。"
虽是瞬间的事,但突然抓住对方终究不妥。
中也立刻松开手,摇了摇头。
"别在意,我只是个过路的。对这地方没什么指手画脚的资格。"
女子紧绷的身体似乎稍稍放松下来。
"这样啊...我还以为,肯定会有看不惯的人..."
她蹲下身,将怀中花束轻轻放在地面。
对着那些花朵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这个举动明显意味着什么。
"……你在这里失去了什么人吗?"
中也望向女子祈祷的方向。那里只有寻常的街景。
马路对面矗立的建筑物。唯有反射着阳光、如镜面般闪耀的写字楼。
女子睁开眼,并未看向那边,用清爽的声音开口道:
"……他本不是值得悼念之人。据说生前待在某个组织……前天去世了……"
"……说实话,连他死在哪里都不知道。接到死讯后……我去医院领回了遗体……"
——昨日。
执行任务时捣毁了一个组织。
知道会出现大量伤亡。
杀死敌对组织成员也是理所当然。
中也攥紧拳头,胸口涌起不适感。
宽檐帽遮住了女子的表情。
她的声音平静得宛如童话故事:
"……十年没见的哥哥,少了半张脸。"
那声音里混入细微的颤抖。
"我恨那个抛弃家人的哥哥……一直、一直都最讨厌他了……可是……"
一旦憋住的东西发泄出来,自己就无法控制,她哽咽着发出呜咽。
"……要是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女子颤抖的肩膀显得格外痛楚。
由于当时率领众多部下进攻,中也无法确定是否亲手夺走了她兄长的性命。
即便如此,他仍蹲到女子身旁,双手合十。
他心知肚明——对敌对组织成员做这种事只会令人不快。
连自我安慰都算不上。
闭合的眼睑内侧本该漆黑无物,那日的景象却清晰浮现。
被尸体与鲜血填满的世界。
"……港口黑手党"
"诶……?"
女子抬起泪痕未干的脸。
"这是我所属的组织"
"为什么……要告诉我?"
无法回答。
想报仇就报仇,恨就恨。
中也觉得这个女人即使这么做也会被原谅。
失去至亲之人的怨恨天经地义,夺人性命者遭人憎恨理所当然。
他自己也一样。
沉默间,身旁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
下意识抬头,正对上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
俯视着他的湿润眼眸里,并无恨意。
"……如果你身在港口黑手党,现在杀了人,明天又杀了人……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
预言般平静的话语如雪落下。
"在那天来临前,我会一直注视着。……『中原中也』。"
"诶……"
"中也!"
背后突然传来呼唤,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刹那间,女子的身影如海市蜃楼般从眼前消失。四周根本无处藏身。正当中也慌乱张望时,搭在肩上的手强行将他转向另一侧。
"中也!我在这边!"
在几乎要撞上的距离,四目相对。
中也的焦点对准太宰。
"啊……?哦,太宰……刚才这儿是不是有个女人?"
"除了中也没别人哦?"
太宰惊讶地歪着头,中也强压下不祥的预感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话说你丫怎么在这儿。"
"翘班……工作途中啦~"
对方挂着清爽的笑容回答。
"少给侦探社那帮人添乱。"
中也厌烦地回应。
"说什么蠢话,那多没意思。"
"你也替被迫配合你恶趣味的人想想。"
他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走了,难得的休假可不想再对着你这张脸。"
"诶?!中也今天休息吗?!"
"别闪闪发亮地看着我!!"
中也打从心底感到厌恶,表情苦涩的扭曲着,走开了。
仿佛迫不及待要呼吸没有太宰存在的空气。
目送那道逐渐远去的矮小背影后。
留在原地的太宰将视线投向步道角落的蓝色孤花。那异质、不自然、令人不快的存在。
他用晦暗的瞳孔向等候在花中的异能生命宣告:
"那是我的所有物。"
鞋底碾落,花枝尽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