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腌鱼是父亲的拿手好菜。

做腌鱼时，手法必须得讲究。要用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活鱼，不去鳞，不去内脏，直接用粗盐和花椒腌制。

这时候鱼还在动，一条条带着河水的腥气和粗盐的咸味，硬挺挺地堆在木盆里，偶尔鱼尾拍打盆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夜晚我总能听见“啪嗒啪嗒”的声音……

窗外雨声淅沥，是河水上涨漫过堤岸的声音。

这一年我刚满十岁，我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睡意全无。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夹杂着淡淡的鱼腥味，空气里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隐约看见姐姐抱着膝盖坐在角落，哥哥正和母亲低语，母亲手里拿着一把镰刀，刀刃在煤油灯下闪着幽幽的光。

我猜想桌上摆着的是腌鱼，鱼肉的口感很硬，一种浓重的腥味和咸味纠缠在一起，是出自父亲之手的腌鱼。

哥哥说过，做腌鱼时，手法必须得讲究。要用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活鱼，不去鳞，不去内脏，直接用粗盐和花椒腌制。

这时候鱼还在动，一条条带着河水的腥气和粗盐的咸味，硬挺挺地堆在木盆里，偶尔鱼尾拍打盆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这场景一直是我小时候的梦魇。

父亲借此编造怪谈故事。他说那不是鱼拍打的声音。

河里有一种叫水鬼的精怪，不会主动害人，但会通过模仿、乔装和致幻来欺骗人类，间接致人死……

村子建在河边，祖祖辈辈都靠着这条河生存。河水滋养了田地，也带来了丰富的鱼虾。但在村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河里住着水鬼。

水鬼喜欢在夜里模仿落水者的呼救声，引诱岸边的人下水。一旦下水，就会被水鬼缠住，直到溺毙。村里曾有几个不信邪的年轻人，在河边听到呼救声后贸然下水，就再也没上来过。

父亲是个渔夫，常年与河水打交道。他总是告诫我们，夜里不要靠近河边，更不要听信河里的任何声音。他做腌鱼时，也总是神情严肃，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他说，腌鱼的味道能驱散水鬼，保护家人的安全。

我小时候很害怕水鬼，每次听到河水的声音，都会紧紧贴着母亲。母亲会轻轻拍着我的背，告诉我别怕，有父亲做的腌鱼在，水鬼不会靠近我们。

但父亲做的腌鱼，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咸得发苦，腥得让人作呕。我每次都只敢尝一小口，然后偷偷吐掉。

姐姐和哥哥也一样，他们总是趁父亲不注意，把鱼肉分给村里的野狗。

只有父亲，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什么人间美味。

那年的夏天格外炎热，河水水位持续下降。村里的人都很担心，河水干涸意味着庄稼会歉收，鱼虾也会减少。

父亲每天都会早早出门，去河里捕鱼。他说，趁着河水还没全干涸，要多捕一些鱼，留着腌制，以备不时之需。

那天晚上，父亲很晚都没回来。母亲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脸上的担忧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