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是个做白事先生的,手艺传了好几代。村里人提到我们家,总是带着点敬畏又有点疏远。我从小被家里管得很严,不许乱跑,不许和外村人多说话。上了大学,我就像一只挣脱笼子的鸟,再也没和家里提过那些事。
那年我大二,21岁,被学校安排去一个古镇进行社会实践。谁知道刚踏进镇子,镇口那棵老槐树下,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拉住我,干枯的手像鹰爪一样抓着我的胳膊,声音嘶哑地说了一句让我魂飞魄散的话:你回来了,他们都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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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我刚上大二,学院组织了一次为期一个月的古镇文化调研社会实践。为了让大家都有机会,辅导员采取了分组抽签的方式。
我随手抽了一张,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梨花镇。
梨花镇是一个偏僻的古镇,据说保存了很多古老的习俗和建筑,但交通不便,名气也不大。很多同学都抽到了繁华一些的城镇,只有我们组,一共五个人,抽到了这个听起来就带着点年代感的名字。
去之前,我特意在网上查了一下梨花镇,信息很少,只有一些驴友零星的游记,提到镇子很安静,民风淳朴,但也有些诡异的传说,比如镇子里的梨花树从不开花,比如镇子里的人好像很少生病也很少衰老,但每隔几年就会消失一些人。这些传说看得我心里发毛,但我没当回事,只觉得是些无稽之谈。
过了几天,我们组五个人一起坐上了去梨花镇的长途汽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傍晚时分到了镇子口。镇子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镇口有一棵巨大的老槐树,枝繁叶茂,但树干却扭曲得像怪物的肢体。树下坐着一个瞎眼的老婆婆,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土布衣裳,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
我们刚下车,老婆婆就抬起头,虽然眼睛看不到,但似乎“看”向了我们这个方向。她的头转向我,然后,她干枯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沙哑和怪异,“他们都在等你。”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我下意识地想挣脱,但她的手劲儿 令人惊讶 大,抓得我生疼。
旁边的组员们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想把老婆婆的手拉开。
“婆婆,你认错人了吧?”一个组员小心翼翼地说。
老婆婆充耳不闻,只是盯着我,或者说,是盯着我身边的空气。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像是哭又像是笑,让人毛骨悚然。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回来了,”她喃喃自语,然后突然又提高声音,对着我说道:“记住,不要摘梨花,不要走回头路,不要问消失的人。”
说这三句话,她突然松开了手,身体晃了晃,又坐回了树下,恢复了刚才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