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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间的门被推开时，喻幼身上的酒气先一步漫进来，混着晚春夜里微凉的风，在暖黄的灯光里漾开一层薄浪。
她指尖还捏着半张揉皱的晚会邀请函，发梢沾了点夜露的湿意，刚要开口跟坐在沙发上的人打招呼，抬眼却撞进一双沉沉的眸子里。
张凌赫没起身，就那样坐着看她。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针织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此刻却因为攥得太紧，手背青筋沿着掌骨蜿蜒凸起，像藏在皮肤下的青色藤蔓。
那眼神很暗，不是平日里对着镜头时温和的、带点疏离的清亮，反而裹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湿感，像潮湿地窖里漫上来的水汽，缠得人心里发紧——他在等她，也在怄气，可偏偏连生气的身份都没有。
喻幼指尖顿了顿，把邀请函随手放在化妆台上，卸妆棉蹭过脸颊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还黏在自己身上。
喻幼.“庆功宴人多，推不掉。”
喻幼.“喝了两杯香槟，没多喝。”
她轻声解释，声音里带着点酒后的微哑。
话音落了几秒，沙发那边才传来动静。
张凌赫终于松了手，指节因为刚才的用力泛着白，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后时，镜子里刚好映出他的脸。
他眼尾有点红，不是怒意，反倒像憋出来的红，连带着眼底都蒙了层水汽，明明是一米八几的个子，此刻却透着点无措的委屈。
张凌赫“下次少喝点。”
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尾音轻轻颤了颤，像是怕说重了会惹她不高兴，又怕说轻了她记不住。
喻幼看着镜子里的他，突然就想起上次颁奖典礼后台。
她礼服裙摆勾住道具架，是他快步走过来帮她解开，手指碰到她脚踝时，也是这样攥着手，指尖泛白，最后只说了句“小心点”。
那时她就知道，他对她不一样，可他们都是站在聚光灯下的人，连一句“我在意你”都不敢说出口——怕被镜头捕捉到异样，怕粉丝过度解读，更怕捅破这层窗户纸后，连现在这样“恰好”同框的机会都没了。
她没回头，只是从镜子里冲他笑了笑。
喻幼.“知道了，下次我提前走。”
张凌赫没再说话，只是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一点点卸去妆容，露出素净的眉眼。
化妆间里很静，只有卸妆水倒在棉片上的轻响，还有他偶尔克制的呼吸声。
喻幼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发顶、肩膀、手腕上打转，像带着温度的羽毛，轻轻扫过，却不敢停留太久。
他大概又在想刚才庆功宴上的画面了——她跟导演碰杯时笑弯的眼，跟男主演聊剧本时侧耳倾听的模样，这些落在他眼里，都成了扎心的小刺，可他只能站在远处看着，连上前一步的理由都找不出。
等喻幼收拾好东西，转身时发现他又坐回了沙发上，头微微垂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
茶几上放着一杯早凉了的温水，是他刚才等她时倒的，大概是想让她回来能喝口热的，结果忘了自己加热。
喻幼.“我走了”
张凌赫猛地抬头，眼里的红意还没褪尽，像蒙了层雾的樱桃色。
他“嗯”了一声，站起身想送她，脚刚迈出去又顿住，最后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到门口。
喻幼拉开门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刚好撞见他偷偷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裹着太多东西，有没说出口的在意，有按捺不住的占有欲，还有点卑微的小心翼翼，像怕被她发现自己的心事，又忍不住想再多看她一眼。
门关上的瞬间，张凌赫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手心还残留着刚才攥紧时的酸痛。
他走到化妆台前，拿起喻幼刚才放下的邀请函，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她留下的褶皱，鼻尖似乎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和香水味混合的气息。
那气息像钩子，勾着他心里的念头疯狂生长——他想把她留在身边，想让她以后只对自己笑，想在她喝酒时替她挡掉所有酒杯，可这些念头只能在心里翻涌，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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