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15，四年前的旧街——
东京郊外的墓园比市中心安静得多。十月的风卷着几片早落的银杏叶，擦过石板小路。公生捧着一束白色百合，走在前方。小薰跟在他身后半步，难得安静。
她今天穿了一条素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手里提着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点心和清洁工具。
“就是这里。”公生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小薰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有马早希。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公生的妈妈……）
公生蹲下身，将百合轻轻放在墓前。小薰也跟着跪下，从篮子里取出湿巾，开始擦拭墓碑上的灰尘。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阿姨，初次见面。”小薰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柔，“我是宫园薰，是公生的女朋友。”
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某种回应。
公生看着母亲的照片，思绪飘回四年前的那个雨天。
——那是他离开家乡的前一天。
（“妈妈，有个女孩叫宫园薰……她昨天去世了。”）
（“如果您在天堂见到她，请帮我照顾她……她是个很吵的家伙，但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再也不会弹钢琴了。”）
而现在，那个“吵吵闹闹”的女孩正跪在他身边，认真地摆着点心，嘴里还小声念叨：“阿姨，这是您喜欢的和果子吧？公生说您最爱吃这个……”
公生的喉咙微微发紧。
（妈妈……她回来了。）
（您看到了吗？）
小薰忽然转头看他：“公生，你要不要说点什么？”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公生望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盛着温柔的鼓励。
“……妈妈。”他轻声开口，“我带她来见您了。”
小薰眨了眨眼，脸突然红了：“笨、笨蛋！这么说好像我是来见家长的一样！”
“不是吗？”
她结结巴巴地想要反驳，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只是……只是觉得阿姨会想见见让你重新弹钢琴的人……”
公生笑了。他伸手握住小薰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微微的颤抖。
“妈妈，”他对着墓碑说，“这就是我和您提过的女孩……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最重要的人，以后，我还要娶她……”
小薰“呜”了一声，把脸埋进了手掌里。
小薰从竹篮底层取出一个小型蓝牙音箱。
“其实……”她红着脸解释，“我录了一首曲子……是我们最近一起弹奏的。”
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是两人上周在家里练琴时一起演奏的《爱的忧伤》，但比现场版更加柔和，像是特意为此刻调整过。
小薰跪坐在墓碑前，双手合十：“阿姨，您听……公生现在弹得多好啊。”
她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骄傲：“虽然他还是总说自己弹得不够好，但我觉得……他的琴声里有一种特别的东西，是别人都没有的。”
公生望着她的侧脸，胸口涌上一股热流。
（那种“特别的东西”……）
（是你给我的啊，薰。）
音乐在墓园中回荡，几只麻雀落在附近的树枝上，歪着头倾听。
当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起地上的银杏叶，轻轻拂过墓碑上的百合。
小薰睁大眼睛：“阿姨听到了！”
公生望向晴朗的天空，仿佛能透过云层看到某个温柔注视的目光。
（谢谢您，妈妈……）
（谢谢您守护了她。）
临走前，小薰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信封，塞到公生手里。
“这个……给阿姨的。”她小声说。
公生疑惑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前几天两人在音乐教室合奏时的场景。阳光透过窗户，将钢琴和小提琴都镀上一层金边。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我会继续陪着他弹琴的，请您放心。”
公生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小心地将照片靠在墓碑前，轻声道：“妈妈，这是给您的……我们下次还会再来的。”
小薰在一旁用力点头：“嗯！下次我会带新的曲子来！”
风再次拂过，百合的花瓣轻轻摇曳，像是在点头。
公生牵起小薰的手，十指相扣。
（我们回家了，妈妈。）
（和她一起。）
（祝福我们吧！）
（第三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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