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太宰治。
从十五岁第一次见面起，我就知道，我和那个绷带浪费装置合不来。他轻浮、阴郁，总是挂着令人火大的笑容，嘴里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精心设计的陷阱。可偏偏，他是我的搭档，不，现在他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而我，中原中也，作为最忠诚的干部，必须对他低头。
哪怕我恨不得一拳砸烂他那张虚伪的笑脸。
太宰成为首领的那一天，整个黑手党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先代首领森鸥外的死讯来得突然，而太宰就这样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没有人提出异议。
或者说，没有人能看透他的意图。
我站在会议室的最前端，看着太宰披着那件过于宽大的黑色大衣，缓步走向首领的座位。他的眼神深不见底，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他漫长棋局中的一步。
"从今天起，港口黑手党将由我领导。"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重量，"各位，请多指教。"
我咬紧牙关，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单膝跪地，低头行礼。
"遵命，首领。"
太宰治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疯子。
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上任后，港口黑手党的行事风格变得愈发诡谲难测。每一次行动都像在下一盘大棋，每一个命令背后都藏着无数层深意。他像是在进行某种危险的实验，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我，作为他最锋利的刀，被迫配合他那些看似毫无逻辑的布局。
"中也，这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他坐在办公桌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却穿过我，看向某个遥远的彼方。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安排..."我啧了一声，却还是接过了文件。
"因为只有你能做到啊。"他笑了，笑容里带着某种我读不懂的期待，"毕竟，你可是我'最特别'的部下。"
我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特别？真是讽刺。
我讨厌太宰治。
可我从未想过他会死。
那天，我被派往海外执行一项长期任务。临行前，太宰罕见地亲自来送我。
“中也，一路顺风。”他站在停机坪上，黑色的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少来这套。”我皱眉，“你又打什么主意？”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他。
三个月后，当我回到横滨时，港口黑手党已经天翻地覆。
太宰治死了。
他从总部大楼的顶端一跃而下，像一只折翼的乌鸦，坠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据说，他死的时候，脸上带着解脱般的笑容。
我站在他的尸体前，沉默了很久。
“混蛋……”我低声骂道，却不知道自己在骂什么。
是骂他的任性？还是骂自己的无能为力？
太宰死后，我成为了新的首领。
这是他的遗命，也是组织的选择。
我坐在那张曾经属于他的椅子上，感受着沉重的责任压上肩膀。
“首领。”部下们恭敬地行礼，眼神中带着敬畏。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讨人厌的脸。
“太宰……你这混蛋，倒是轻松了。”
直到整理他的遗物时，我才发现那封信。
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字迹潦草却熟悉。
我拆开它，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中也：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
真是遗憾啊，没能亲眼看到你暴跳如雷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你讨厌我，我也讨厌你——至少，我一直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其实，我撒谎了。
我讨厌这个世界，讨厌活着，讨厌一切……唯独你，是我无法彻底厌恶的存在。
真是可笑，对吧？明明总是吵架，明明恨不得杀了对方，可偏偏是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值得留恋。
可惜，我终究还是选择了离开。
港口黑手党就交给你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做得比我更好。
最后，说点真心话吧——
中也，我喜欢你。
不是作为搭档，也不是作为部下，而是作为太宰治，喜欢着中原中也。
不过，这种话活着的时候是绝对说不出口的。所以，就让我任性一次，在死后告诉你吧。
再见了，我唯一的……
——太宰治」
信纸从指间滑落。
我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翻涌，像是愤怒，又像是别的什么。
“太宰……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讨厌太宰治。
可直到他死去，我才意识到——
我从未真正理解过他。
也从未真正理解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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