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上古魔兽发出一声震彻深渊的咆哮，庞大而暴虐的气息，死死锁定了楚枫。
这，是洞天境中期的威压，足以踏平一方大宗。
“去，撕碎他！”空影的声音嘶哑而怨毒。
翼虎魔兽猛然扑出。它带来的，是一片魔气滔天的领域。空气变得粘稠，化作一片漆黑的迷雾，其中鬼哭神嚎，幻象丛生，专门侵蚀神魂。
这片魔雾，足以让同阶的洞天境强者感官错乱，在无尽的噩梦中被吞噬生机。
但楚枫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他一手扶着郭芊芊，一手揽着龙华，仿佛那恐怖的魔兽与末日般的迷雾，都只是拂面的清风。
“幻术？”他唇角勾起一抹不屑。
他那双深邃若混沌的眼眸，骤然亮起。两片微缩的混沌星海，在其瞳孔深处缓缓轮转。
混沌神瞳，勘破一切虚妄。
在他的视界中，嘶吼的怨魂消散，迷离的黑雾变得稀薄透明。那魔兽的每一寸肌肉的起伏，每一条能量的流转轨迹，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看到了它的真身，也看到了它的死门。
心念一动，一柄古朴深邃，剑身之上仿佛有九颗璀璨星辰流转的长剑，出现在他空着的手中。
九曜巡天剑。
楚枫甚至没有高举长剑，只是随意地，向前一划。
一道无声无息，甚至显得有些慵懒的剑弧。
这道光并不刺眼，它是一缕纯粹的混沌，是现实被割开的一道裂口。
那头在半空中全力扑杀的翼虎魔兽，猛然僵住了。它凶悍绝伦的势头，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道纤细的亮线，从它的额头正中浮现，一路笔直地延伸到它的尾部。
魔雾，瞬间烟消云散。
魔兽庞大的身躯，从中间被完美地分成了两半，切口平滑如镜。
没有鲜血喷涌。剑锋上附带的混沌之气，已将它的一切生机与存在，尽数湮灭。
那两半躯体，在空中无声地化作了点点黑光，消散于无。
幽冥殿的底牌，空影的希望，就此……化为虚无。
幽冥殿的入口前，死一般的寂静。
狮鹰脸上那得意的狞笑，彻底僵住，下巴几乎要脱臼。
那可是堪比洞天境中期的上古魔兽，是殿主赐下的珍贵符箓所化。
竟被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剑，给斩了？
这怎么可能。
空影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讥讽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无法掩饰的骇然。
他高估了魔兽符箓。不，是他彻彻底底地，低估了楚枫。
此人，早已不是什么南域第一人可以概括。他是一个怪物，一个完全无法用常理来揣度的存在。
一丝名为恐惧的情绪，百年未曾有过的感觉，开始在空影的心底滋生。
不能让他走。若是任由这等人物成长下去，整个幽冥殿，未来都将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一抹狠毒的光芒，在空影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他注意到，楚枫的目光，还停留在魔兽消散的地方，似乎在确认其是否被彻底抹除。而且，他还抱着自己的两个徒弟。
这是唯一的机会。
偷袭，必杀。
没有丝毫声息，空影的身影变得模糊。他没有施展任何惊天动地的神通，而是整个人化作了一道纯粹的杀意，融入阴影，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楚枫的身后。
他的手掌，化作了漆黑的骨爪，带着幽冥殿最恶毒的腐蚀诅咒，无声地抓向楚枫的心脏。
“死。”这个字，是他神魂的低语。
这一击，无声无息，快逾电光。
就在那骨爪即将洞穿后心的刹那，楚枫的身形，似乎是凭着本能，微微一侧。
但这一下，终究没能完全避开。
噗。
骨爪，狠狠地印在了楚枫的肩头。
一股恐怖的腐蚀之力，瞬间侵入他的体内，要腐蚀他的血肉，湮灭他的生机。
楚枫的身形被这股巨力带着向前抛飞，滑出数十丈远，才稳住身形。他在空中一个轻巧的转身，平稳落地，怀中的两个徒弟依旧安然无恙。
他站得很直，脸色冷如万载玄冰。
一缕黑烟从他被撕裂的肩头衣袍处升起，一滴金色的血液顺着手臂滑落，又在半途蒸发。
他受伤了。
空影的偷袭，得手了。
空影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快意。“就算是你，也并非无敌。中了本护法的幽冥死咒，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楚枫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痛苦，没有惊慌，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漠然。那是一种看待死人的眼神。
楚枫平静地看了一眼肩头那缕试图钻入血肉的黑气，体内混沌气微微一荡，那恶毒的诅咒之力便被瞬间净化，消弭于无形。
他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偷袭。”楚枫陈述着一个事实，声音平淡。“这就是幽冥殿护法的行事风格？”
他的目光不带丝毫情绪，却让空影的灵魂都感到一阵战栗。
“师尊，他受伤了！他在硬撑！”狮鹰的惊骇，瞬间化作了贪婪的狂喜。
他看到了楚枫被撕裂的衣袖，看到了他那一瞬间的不稳。在他看来，这就是外强中干的铁证。
“天赐良机！弟子愿为师尊斩下此獠头颅！”
建功立业的渴望，压倒了内心的恐惧。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往荣耀的捷径。
一声爆喝，狮鹰的气息轰然爆发。神藏境巅峰的修为，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尽数灌注于这至强一击。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漆黑的鹰隼幻影，如一道黑色流星，悍然冲向楚枫。
“楚枫，受死！”
空影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就算楚枫是在伪装，狮鹰的全力一击，也足以逼出他的虚实。
楚枫，甚至没有再看空影一眼。
他那冰冷淡漠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悍然冲来的狮鹰身上。
那是一种神明俯瞰蝼蚁的怜悯。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甚至没有调整一下抱着徒弟的姿势。
他只是抬起了手中的九曜巡天剑。
然后，挥出。
依旧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只是一记简单的横斩。
一道细如蝉翼的光线，脱离剑身。它飞得不快，仿佛在空中悠然飘荡。
但在飞出的瞬间，它绽放了。化作了一条璀璨的星河，浩瀚壮丽，其中有无数星辰生灭轮转。那是一种极致的美丽，却也承载着一片星系崩塌的重量。
狮鹰那张因亢奋而扭曲的脸，瞬间化为了极致的恐惧。
他感觉到了。那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绝对的毁灭之力。
“不！幽冥护盾！”
他凄厉地尖叫，将所有力量回撤，在身前凝聚出一面布满哀嚎鬼脸的厚重黑盾。这是他最强的防御秘术。
星河，触碰到了黑盾。
没有惊天巨响，没有能量对撞的爆炸。
那面黑盾，就那样消融了。如同雪花落入了熔炉。
璀璨的星河，淹没了狮鹰。
他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身体，他的神魂，他存在的本身，都从脚下开始，寸寸分解为光尘。
在一个呼吸之间，当着空影的面，那个野心勃勃的狮鹰，便彻底消失了。
连一粒尘埃，都没有剩下。
他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风停了，雾散了。
空影呆呆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刚才所在的那片虚空。
没了。
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一股比岩浆更炙热，比深渊更黑暗的狂怒，从他灵魂最深处井喷而出，瞬间吞噬了他的惊骇与恐惧。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无法抑制的暴怒。他周身的空气，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那双布满血丝，几近疯狂的眼睛，死死地钉在了楚枫身上。
“楚枫，敢杀我徒弟，我要你死！”
这一声咆哮，不再是声音，而是纯粹杀意的冲击波。
轰！
一股远比那上古魔兽更加恐怖的气息，从空影体内轰然爆发。整个幽冥殿上空，那万古不散的黑幕，竟被狂暴的黑雷与血色闪电撕开。
无尽深渊，仿佛都在为此而颤抖。
空影披头散发，面容扭曲如恶鬼，终于显露出了他真正的力量。
一个被逼入绝境的，真正洞天境强者的，全部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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