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莎刷刷就抽出了几个包装袋窸窸窣窣的把面包装进去。
等待的途中唐晓翼无聊地盯地板,看见一些白色的粉末一一卡在木板缝隙中,柜台的角落,还有墙壁上的画框。唐晓翼觉得这可能是面粉之类的,因为他能在这附近闻到面粉的味道。
于是唐晓翼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面粉打翻了,塔莎一边撕开胶条一边抬头回复他:
"是啊,我弟弟从楼梯上摔下来,不小心把一整袋面粉扑的到处都是。很明显吗?好吧,果然得再仔细擦一遍……"
"不,其实还好。"唐晓翼抱胸靠在通向二楼的旋转扶梯旁,"那您弟弟现在怎么样了?我的意思是,他摔下了楼梯。"
"好得很!"塔莎的声音突然高昂了一下,他手上不停,"就是被我妈妈轰出去了,那小子估计在外面玩呢。"
唐晓翼突然联想到门口的那面店旗,和漏出来飘扬的线头,他哼哼鼻子,尽量不动声色地抿抿嘴角。塔莎撑着桌面,回想起早上的情景也有点忍俊不禁,他从收银台里走出来把褐色纸袋递给唐晓翼。
"一共八个铜瓦尔,谢谢惠顾。"
"好的,这里。"
临走前唐晓翼对他挥挥手:"替我向布莱恩夫人问个好!"里面的人乐呵着应下了。
唐晓翼从店里出来,三下五除二把袋子打开,然后拿起一块吐司咬了一口,焦黄油甜滋滋的味道顿时在口腔里蔓延开,好像整个口腔都融化了。
午饭这样就算解决了,唐晓翼回到刚才的公园,把纸袋里的面包边角料抖到地上,顿时远处三四只鸽子马上围了过来,唐晓翼的鼻子被冷风吹的有点干,但是植物清新的气味令他感觉不错。
正午的太阳直勾勾地挂在头顶上,他相信不久后他的衣服一定会湿透的,而且这个地方没有比较高大的树木可以乘凉,唐晓翼索性翻过城墙,抄近道来到城市外的一颗巨树下,那是一个小山坡,俯瞰可以望见整个城市。
据说这棵树自从种下到现在已经活了几百年,不说别的,至少它粗壮的枝干和庞大的树冠足以让唐晓翼信服。并且平时没几个人会来这里,所以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枝桠上挂着的一张吊床了。
唐晓翼没爬上去,他躺在被树荫遮盖草地上,用脱下的披风盖着脸。
不一会儿,就只剩下风吹过叶子、鸟儿鸣叫,和绵长的呼吸声了。
-
悠悠转醒,唐晓翼看见一只神似狐狸的动物从他身边跑过。
他打了个哈欠,天边已经泛起了橙光,没想到他竟然睡了这么久。
"傍晚我在老地方等你。"
"……"
凯纳,那个酒馆老板的话又出现在唐晓翼脑海里。
他定定地看着远处那座被夕阳笼罩的城市。
忽然间有种强烈的预感,唐晓翼摸了摸右眼皮,就像暴风雨来前的乌云,地震前一刻不止的犬吠一样,他意外地在如此宁静的地方有一种人心惶惶的感受。
唐晓翼站起来,他甩掉披风上的草,右眼又在隐隐发痛了,唐晓翼想,今晚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也一定能影响到他往后的日子。
他叹了口气,向"未打烊"酒馆走去。
-
充满欢声笑语、仇恨、危机、与酒精的场所。
"噢,费格斯先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能见到你我可真高兴……"唐晓翼看不见凯纳的眼神,但能感觉到他是笑着的,凯纳坐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慢慢吐出一口烟。
"但事实上我已经坐在这了不是吗。"唐晓翼坐在凯纳的对面,不耐烦地把他递烟的手推回去。
"或许你知道我的态度了。"
"嗯?"
"我是说,我是来拒绝你的,并且不打算参与任何行动,因为……"
"什么!"
凯纳似乎很愤怒,而且没料到他会拒绝自己似的,他指着唐晓翼的鼻子打断了他:"你认真的吗?这是天载难逢的机会,有多少人求着我帮他们,但是我还是先找了你!"
唐晓翼也不高兴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先找我是因为我更能让你全身而退吧。然后呢?你能卷钱跑到爪哇国去,让我自己代替你被抓到卢坍纳摩吗!"
听完这番话凯纳脸都张红了,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胡说八道!什么全身而退……看来我和费格斯先生是无法达到一致了,那么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凯纳一甩袖子就想走,原本属于他的木制酒杯被打翻在桌上,里面的液体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唐晓翼瞥见其他人都盯着这边,便雷打不动地喝了口酒,转而对凯纳说道:"我劝你再大声一点,好让所有人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在凯纳张口说话之前,唐晓翼也站起来看着他,用只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发狠说到:"当然了,如果凯纳先生对他的客人一直是这个态度的话,我保证你会知道我有多么大嘴巴!"
"呵呵……"凯纳皱着鼻子。
唐晓翼看出他脸上不自然的表情,连他的声音都小了点:"……你要是叫其他人知道了,那群人不会放过你的!你暴露了他们,你会被……"
"不,不只是我,还有你。"唐晓翼笑了一声,他盯着凯纳慌张的脸眯起了眼,"我们一起暴露了他们,你这个始作俑者会死的比我还惨!"
"你这个该死的……"
"所以!"他几乎是大吼一声,终于让这个男人闭上嘴,"别打我的注意,凯·纳,你以为我能做出什么来?我现在不干涉你,你也别来招我!"唐晓翼斜着睨他一眼坐了回去。
凯纳顿时无话可说,但马上气急败坏地骂了唐晓翼几句,和几个人飞快地挤上了楼。
没脑子的家伙。
唐晓翼不屑地冷哼一声,从前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他就早早看明白这个人了。太贪婪,太自傲,太蠢!总以为事情在他的掌控之中,却不自己掂量后果。
唐晓翼坚信自己不参和到他们之中的决定不会有问题。他一口气把手里的东西喝干净,又重新向酒保点了一杯苹果酒,索性和几个平时熟悉的酒友聊起天来。
那群人也嬉笑着打听他的事,唐晓翼自然不想多说什么,于是贱兮兮地挑开话题,去灌他们的酒。
期间他几次抽空去观察楼梯口的情况,但那凯纳跟三个一同上去的男人却不曾下楼了。
于是唐晓翼不再理会,和旁边的人互蹭下酒菜吃。
在其他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中,他不一会便觉得有点上头,晕乎乎间,远处的吧台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
他和其他人朝那边看去。
唐晓翼晃了晃杯子,突然清醒了一些一一整个一楼在看到那边的人之后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声音渐渐平息,只留有二楼的叫喊吆喝。
……怎么回事,真是奇了怪了。
他十分不解地皱了下眉头,重新把目光投向吧台那两个站起来的男人,但此时却有了新发现。
突兀地坐在门口附近其中一把高椅子上,而且夹在那两个吵架的男人中间的,一脸为难的家伙……
唐晓翼突然看着那边笑了笑。
这不是早上那个"倒霉男孩儿"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