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还有一点是唐晓翼注意到似乎只有上楼的人却没有下楼的，明明再楼下就可以听到上边有多热闹，但是居然还没有离场的家伙，他周围的客人也只在那个壮汉站在原地不动时看一眼便不再理会。

于是他开始暗戳戳地等待着，如果有下一个上去的人就跟在他后面，去瞧瞧是个怎么回事。

直到他看见吧台的那对父子朝着这边靠近。

没想到这回是这两个人。

唐晓翼有些惊讶，他按兵不动，在他们转上二楼而看不见身影之后他便立刻跟上。楼梯口的那个男人看到唐晓翼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对待其他要上楼的客人一样，非常正常，即使他本身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令人费解。

他快步踩上台阶。仅从外表上看他就知道通往另一层的木制楼梯早就因为年久失修而变得有些摇摇欲坠，他的靴子踩在上面的每一步都能叫脚底下发出一长串刺耳的，不安的声音。

唐晓翼唯恐下一秒这木板会断裂让他摔下去，五六步就跨上二楼。

他真是不明白这么破的地方究竟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那个凯·纳不是得到一大笔钱了吗，为什么不雇人修修他这间看起来随时能被大风刮走的酒馆呢？他啧了一声。

在"未打烊"里唐晓翼算是老主顾了，但他却没上来过二楼几回。这里和上次来时没什么变化，上来后是一片比较空旷的区域，正前方与左手边各有一条细细的走廊，因为没有窗户，二楼便显得有些昏暗。

唐晓翼看见刚才的父子往左边的走廊去了，于是他放轻脚步，远远跟在后面。

-

一路上小胡子先生都没有说话，只领着墨小侠在这个有点潮湿的走廊里前进，瞧见他的表情墨小侠也不好问什么，亦趋亦步地跟他。

他们走了有一阵子，墨小侠愈发觉得不对劲了，这条走廊有那么长吗，为什么他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且……自从上到二楼，胸口就有点隐隐作痛，现在感觉更加剧烈了，一下一下敲在心脏的位置，让人呼吸困难。墨小侠皱着脸发出一声闷哼，他忍不住去拉小胡子的衣袍：

"哈……先生，我有点难受，这个地方……"

没等他说完，那种仿佛有块石头压在身上的感觉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冷汗流了下来，他猛然朝刚才走过的路看去，但空无一人的走廊并不像之前一样那么昏暗且看不到尽头，不过才短短十几米，可以轻易看见通往楼下的楼梯扶手。

不对一一

这是怎么回事？

小胡子先生担心地抓住墨小侠的手臂："怎么了！你哪里难受吗？天呐，我得送你回去。"

送回去？！这哪行呢！他瞪大眼睛。

"不！不用了！我很好，只是…呃，咬到舌头了，哈哈哈……"墨小侠努力摆出自然的表情，他挠挠脖子，却发现后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汗。

那感觉不会错的，绝不是什么幻觉。他咽了口口水。

"咬到舌头？你怎么办到的？"小胡子先生笑了笑，竟然还真被他糊弄过去了，墨小侠悄悄松了口气。

"对了，我们到了吗？这地方怎么这么奇怪。"他问。

一扇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灰色铁门，渡漆的，油漆已经掉一半了。

"嗯，进去里面就是。"他没有敲门，"这间酒馆的二楼其实是个交易场所，很多人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一般不会有什么非法活动，但是也不能完全肯定，至少我们没有，所以我们一定要保持警惕，有人给你东西千万别收啊！"

"没问题。"墨小侠比了个手势。

这扇门似乎是被锁上了，墨小侠听见小胡子先生按了一下墙上的门铃，然后说了句他听不懂的外语，门不一会就被一个人打开了，旁边摆了把椅子，这个人可能是专门来给说暗号的人开门的。

毕竟是有非法交易的地方。

墨小侠一进去就愣住了，这里面完全不同于一楼，虽然同样是酒馆样子的装潢，但是吧台后的酒柜比下面多了整整三个，还有很多看起来就很贵的沙发和花瓶，更别提头顶上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了。

他惊叹一声，从外面看谁能想到这里其实别有洞天呢。

小胡子拍了拍他的背："走了！待会儿交给我就好，你在旁边坐着，别给我添乱啊。"墨小侠回过神来，笑嘻嘻地跟上去了："那结束以后我们能参观一下这里吗？"

"不行！"小胡子先生狠狠削了他一眼，你小子心里想什么别以为他不知道。

"哦，好吧……"他的小心思被看出来了，于是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小胡子先生穿过五六张桌子，他左顾右看许久才终于在一个角落看见他要找的人一一正抽着烟和其他人聊天，面前摆了很多瓶瓶罐罐，和他聊天的那个，镶了一嘴巴金牙。

不好。

他看了墨小侠一眼，一把扯过他的披风往反方向走。

"怎，怎么了？先生？我们不去……咳咳 "他的嗓子眼有点被勒得慌，有个人一直在看他们这边，但小胡子先生似乎没注意到，他直到把墨小侠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松手，墨小侠觉得他的表情非常不自然，甚至有些……厌恶？

"天呐，这样可不对劲。"他在自言自语，"好吧，好吧，多多，你留在这里，别过去，千万别过去，等我回来就好，明白吗？"小胡子先生用力帮他把披风的帽子扣上，他被推到一条长椅上。

"呃，我不是很明白，你没事吧先生？你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为什么……"墨小侠有些担心，但是小胡子马上打断了他："我没事，如果你看到嘴里有很多金牙的家伙，避开他走，挡住脸！……抱歉，这有点太超乎我的意料了，我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我和他还有一笔账要算一一不不不，干嘛和你说这个…"他说完快步往刚才那个方向去了。

超乎意料？挡住脸？

墨小侠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脚步太快，拐了个弯他就看不见对方的背影了。他想站起来，认识小胡子先生这么久，他今天慌里慌张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还说了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话，墨小侠觉得他刚才的精神应该有点混乱了，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和离开前的那一番话，他拢住斗篷坐会原位。

别出什么事吧……

墨小侠太阳穴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