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涌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锋锋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被雨水打湿的街道，思绪却早已飘到了千里之外。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来，是佳佳发来的消息：“今晚有空吗？想和你聊聊。”

锋锋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了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自从上次两人因为一些琐事发生争执后，关系就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局。锋锋知道，佳佳心里肯定积攒了很多话，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下班的时间终于到了，锋锋匆匆收拾好东西，驱车前往约定的咖啡厅。咖啡厅里，暖黄色的灯光氤氲着柔和的氛围，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佳佳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的咖啡杯里腾起袅袅热气，他的眼神有些疲惫，又带着一丝期待。

“来了。”佳佳看到锋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锋锋在他对面坐下，点了一杯美式咖啡。“最近过得怎么样？”他先打破了沉默，可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明明每天都有在社交软件上聊天，却问出这么空洞的问题。

佳佳搅动着咖啡，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锋锋，我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锋锋心里激起千层浪。

锋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之间的问题，似乎从一开始就存在。来自家庭的压力，社会异样的眼光，还有两人性格上的差异，都像一道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中间。

“我觉得我们最近越来越累了。”佳佳继续说道，“每次和家人通电话，他们都在催我找个女孩子结婚生子，我只能用各种借口搪塞。我能感觉到，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的性取向了。”他的眼神里满是无奈和痛苦。

锋锋伸手握住佳佳的手，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却发现自己的手也是冰凉的。“我懂，我爸妈最近也开始旁敲侧击地问我感情问题，我甚至不敢回家过年，就怕面对他们失望的眼神。”

“那我们该怎么办？”佳佳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锋锋，“我们这样偷偷摸摸地在一起，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咖啡厅里的音乐不知何时换成了一首有些悲伤的曲子，锋锋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来。他何尝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他们深爱着对方，却又被外界的种种因素压得喘不过气。

“我也不知道。”锋锋叹了口气，“但我知道，我不想失去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

佳佳抽回手，苦笑着说：“说得容易，可现实根本不会因为我们的坚持就改变。我们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牵着手走在大街上，没有办法在家人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甚至连未来都看不到希望。”

锋锋有些着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那你是想放弃吗？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放弃就放弃？”

“我没说要放弃！”佳佳的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我只是觉得很累，真的很累。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你，没有陷入这段感情，我的生活会不会简单一些，不用每天都活在矛盾和挣扎中。”

这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进锋锋的心里。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佳佳有些陌生，那个曾经坚定地说要和他一起对抗全世界的人，此刻却充满了迷茫和动摇。

“原来在你心里，和我在一起是这么痛苦的事。”锋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佳佳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伤害到了锋锋，有些慌乱地解释，“我只是一时情绪上来了，我……我真的很爱你，只是现实的压力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雨声和音乐声在空气中交织。锋锋看着窗外的雨幕，心里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他知道，佳佳说的都是事实，他们的爱情在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脆弱。

过了许久，锋锋深吸一口气，说：“佳佳，我知道我们现在面临很多困难，但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慢慢改变现状。比如，我们可以先从和家人沟通开始，虽然这很难，但总要迈出第一步。”

佳佳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我的家庭观念很传统，他们根本不可能接受我是同性恋，更不可能接受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锋锋坚持道，“就算家人一时无法接受，我们还有彼此。只要我们的心还在一起，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佳佳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盯着咖啡杯。锋锋知道，要让佳佳重新坚定起来，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这场谈话，不仅没有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反而让暗涌在他们之间的矛盾更加明显。

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迹象。锋锋和佳佳就这样坐在咖啡厅里，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暗涌之下，是他们摇摇欲坠的爱情，也是他们对未来不确定的迷茫与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