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勇气

南乔站在咖啡馆门口，第三次检查自己的着装。淡黄色的连衣裙，白色的小外套，头发半扎起来——既不会太随意，也不会显得过于刻意。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Keegan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候，看见她进来立刻站起身。他今天穿着深蓝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和腕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金棕色头发上，映出蜂蜜般的光泽。

"你来了。"他微笑着为南乔拉开椅子，动作绅士得不像个军人。

南乔坐下时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像是雪松混合着海风，干净而沉稳。"等很久了吗？"她问道，声音比预想的要轻。

"刚到。"Keegan撒谎了，实际上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小时，反复调整位置和姿势。他指向菜单，"想喝什么？我请客。"

南乔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Keegan则要了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

"你喝咖啡这么苦？"南乔忍不住问。

Keegan笑了笑："军队养成的习惯。有时候执行任务，只能喝到冷掉的速溶咖啡，加糖加奶反而更难喝。"

南乔想象着他在野外就着冷水喝速溶咖啡的场景，莫名有些心疼。"你们平时都执行什么任务？"

Keegan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大部分是常规训练和演习。具体内容...很抱歉，有些是保密的。"

"哦，当然，我理解。"南乔赶紧说，怕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一阵沉默。Keegan盯着咖啡杯，似乎在思考如何继续对话。南乔注意到他睫毛很长，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你跳舞多久了？"他突然问道。

"从六岁开始，十二年了。"南乔放松下来，"最开始是妈妈觉得我体弱，想让我锻炼身体，后来发现我有点天赋，就坚持下来了。"

"只有'有点'天赋？"Keegan挑眉，"我看过你的表演，南乔，那远不止是'有点'天赋。"

南乔感到脸颊发热，不习惯这样直接的赞美。"谢谢...我只是比较努力。"

"努力也是一种天赋。"Keegan的声音很真诚，"大多数人连坚持一件事十二年都做不到。"

他们聊起了各自的童年。Keegan告诉她自己十六岁就进入军校，之前在中西部的一个小镇长大；南乔则分享了在广东沿海城市的童年，以及如何考上俞州艺术学院。

"所以你是家里的独生女？"Keegan问。

南乔点点头："典型的中国独生子女，父母把所有期望都压在我身上。"她顿了顿，"他们希望我毕业后回广东，找个稳定的工作。"

Keegan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犹豫："但你想继续跳舞。"

"嗯。"南乔轻轻搅动咖啡，"舞蹈是我的生命。站在舞台上时，我感觉自己...完整了。"

Keegan凝视着她，眼神专注得让南乔心跳加速："我懂那种感觉。第一次执行完任务，站在甲板上看着日出时，我也曾有过类似的感受。"

他们相视一笑，某种无形的联系在两人之间建立起来。

咖啡喝到一半时，Keegan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略带歉意地说："是Zimo。他们约了打篮球，问我要不要一起。"

"你去吧，别让队友等。"南乔说，虽然心里有些失落。

Keegan犹豫了一下："你...想一起来吗？就在学校的室外篮球场。"

南乔眨了眨眼："可以吗？"

"当然。"Keegan的眼睛亮了起来，"不过可能要委屈你当一会儿观众。"

二十分钟后，南乔坐在篮球场边的长椅上，看着Keegan和他的队友们分成两队比赛。Konig那两米的身高在篮球场上简直是作弊，但Keegan灵活的步伐和精准的投篮丝毫不落下风。

阳光下，Keegan奔跑的身影充满力量感。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背肌轮廓。他大声指挥队友跑位，声音低沉有力，与咖啡馆里温和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男朋友打得不错。"旁边一个女生对南乔说。

"他不是我..."南乔的话戛然而止，因为Keegan刚刚完成一个漂亮的上篮，落地时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嘴角上扬。

比赛结束后，Keegan小跑过来，胸膛起伏，金棕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前。"抱歉，让你久等了。"他气喘吁吁地说。

南乔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他："没关系，看你们打球很有趣。"

Keegan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但后颈和锁骨处还有汗珠滚落。南乔鬼使神差地又抽出一张纸巾，踮起脚尖帮他擦拭后颈。

这个动作过于亲密，两人同时僵住了。南乔的手停在Keegan的颈后，能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Keegan低头看她，蓝灰色的眼睛里情绪翻涌。

"哇哦～"Zimo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口哨声，"Keegan，不介绍一下？"

南乔迅速收回手，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Keegan清了清嗓子："南乔，我的...朋友。"

"朋友，嗯哼？"Konig用带着德国口音的英语调侃，"你从不为'朋友'擦汗，Liebling。"

南乔不懂德语，但那个亲昵的称呼和Keegan突然绷紧的下颌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话。Keegan用警告的眼神瞪了Konig一眼，然后转向南乔："别理他们，军营里待久了，脑子都不太正常。"

回宿舍的路上，Keegan提议走一条人少的小路。初夏的校园绿树成荫，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

"Konig刚才叫你什么？"南乔好奇地问。

Keegan的耳根微微发红："Liebling，德语里'亲爱的'的意思。他们总爱开这种玩笑。"

"哦..."南乔低头看着路面，心跳加速，"你...经常带女孩见队友吗？"

"没有。"Keegan的回答迅速而坚定，"你是第一个。"

这个回答让南乔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们走到一处凉亭，Keegan突然说："等等，我有个想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笔，画了几个简单的军事手势图案："想学点美国海军的手势信号吗？"

南乔眼睛一亮："好啊！"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Keegan耐心地教她基本的手势：停止、前进、安静、危险...南乔学得很快，但故意在"过来"这个手势上犯错，逗得Keegan直摇头。

"不对，是这样。"他站到南乔身后，双手握住她的手腕调整姿势。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的耳际。南乔突然忘了怎么呼吸。

"明白了吗？"Keegan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低沉而温柔。

南乔只能点头，生怕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狂乱的心跳。

天色渐暗，远处传来雷声。Keegan抬头看了看迅速聚集的乌云："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宿舍。"

他们刚走出凉亭，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Keegan立刻脱下外套撑在南乔头顶："跑！"

两人在雨中奔跑，Keegan的外套很快被淋透，但他仍坚持用它为南乔挡雨。南乔抓住他的手臂，感受着掌心下坚实的肌肉。雨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和鞋子，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到达宿舍楼下时，两人都湿透了。南乔的发髻松散，几缕湿发贴在脸颊；Keegan的衬衫完全透明，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分明的腹肌轮廓。

"你...要不要上来擦干再走？"南乔问完就后悔了，这邀请听起来太暧昧。

Keegan摇摇头，尽管他的牙齿因为寒冷微微打颤："不了，谢谢。明天...还能见面吗？"

"明天我要排练一整天。"南乔看到Keegan眼中的失望，赶紧补充，"但后天有空！"

"后天..."Keegan的表情黯淡下来，"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

南乔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么快？"

"假期结束了。"Keegan的声音里带着同样的失落，"但我...我不想就这样告别。"

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南乔有种想伸手擦去的冲动。"我们还可以保持联系，"她轻声说，"视频通话，消息...现代科技很发达。"

Keegan深深看着她："南乔，我...我这几天过得很开心。比过去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开心。"

雨声淹没了南乔急促的呼吸。她鼓起勇气，伸手握住Keegan湿漉漉的手："我也是。"

Keegan的手温暖而粗糙，掌心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茧。他轻轻回握，拇指在南乔手背上摩挲："南乔，在我们国家，有个传统..."

他松开手，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金属链，上面挂着一块军牌。"这是每个军人的身份识别牌，我们叫它'dog tag'。"他将链子放在南乔手心，"我想把它送给你。"

南乔震惊地看着掌心的金属牌，上面刻着Keegan的名字和军号。"这...这不是很重要吗？你不能随便给人吧？"

"不是随便给人。"Keegan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只给你。"

雨中的宿舍楼下，南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涌上心头。她抬头直视Keegan的眼睛："Keegan，我喜欢你。不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

Keegan的瞳孔扩大，他向前一步，双手捧起南乔的脸："Thank God. 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你才一直没反应。"

"你...你也...？"

"从看到你跳舞的第一眼就开始了。"Keegan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南乔，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尽管我们可能要面对时差、距离和所有的不便。"

南乔的回答是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Keegan愣了一秒，然后加深了这个吻，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交融，分不清是谁的泪水。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Keegan将额头抵在南乔的额头上："我会尽快申请休假来看你。每天都会给你发消息，不管多忙。"

南乔点点头，将军牌紧紧攥在手心："我会等你。"

雨还在下，但两人心中已经升起了一轮小小的太阳，温暖而明亮，足以照亮即将开始的异国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