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掀开车帘,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枪声在耳边炸响的瞬间,我本能地抱紧青花瓷瓶蜷缩在马车角落。祁文中闪电般扑出车外,紧接着是几声惨叫和更多枪响。马车剧烈晃动,血腥味混着火药味弥漫开来。
车帘突然被掀开,祁文中钻了进来,左袖染着一片暗红。
"你受伤了!"我惊呼。
"擦伤而已。"他咬牙撕下一条衣襟草草捆住伤口,"不是张世尧的人,只是几个地痞,有人出钱买我们的命。"
马车夫已经不见踪影,祁文中抓起缰绳狠狠一抽。马匹嘶鸣着狂奔起来,北平的街景在两侧飞速后退。
"谁干的?"风声呼啸中,我大声问道。
"不确定,但肯定和时晷有关。"祁文中侧脸在月光下棱角分明,"消息走漏得太快了。"
回到祁府,丫鬟们手忙脚乱地为祁文中处理伤口。子弹擦过左上臂,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我站在一旁,怀中仍紧抱着那个青花瓷瓶。
"给我看看。"等大夫包扎完毕,我接过瓷瓶,指着底部那个微小符号,"这个标记,父亲笔记上称为'路标',通常指向下一个部件的位置。"
祁文中苍白着脸凑近:"能确定具体位置吗?"
我取出父亲的一页笔记对照:"看这个符号的转角处,有个极小的分叉,像是河流的分支。河南...洛阳一带黄河有支流,应该在那附近。"
祁文中若有所思:"洛阳邙山自古多古墓,确实有可能。"他突然抬头,"三天后北平有个古董鉴赏会,各大收藏家都会出席。我们需要更多线索。"
"你这样子还想去社交场合?"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得若无其事。"祁文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否则张世尧会更起疑心。"
三天后,祁文中臂上的伤好转了些,但仍需吊着绷带。鉴赏会在英国使馆旁的国际饭店举行,西洋水晶灯下,身着长袍马褂与西装的各界名流觥筹交错。我穿着祁文中准备的墨绿色绣花旗袍,挽着他的右臂入场,立刻引来不少目光。
"祁老板,这位是?"一个蓄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迎上来,眼睛却不住地往我身上瞟。
"舍表妹季瑶,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祁文中面不改色地编着谎话,"对古董鉴赏颇有研究。"
我配合地微笑,余光却在观察大厅。角落里,几个穿军装的人格外扎眼,其中就有那天闯进书房的李副官。"别紧张,"祁文中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他们不敢在这里闹事。"
鉴赏会正式开始,各路藏家轮流展示珍品。一个自称赵老板的瘦高男子捧出一只锦盒,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白玉杯。
"此乃汉宫遗珍,武帝用过的夜光杯,家传十代..."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这只杯子的传奇来历。
宾客们发出赞叹,我却皱起眉头。那杯子玉质温润,雕工精美,但...
"能借我看一下吗?"我上前一步。
赵老板迟疑地看向祁文中,后者微微颔首。我接过杯子,指尖轻触杯沿,然后翻转检查底部。
"很遗憾,这是赝品。"我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
"胡说八道!"赵老板涨红了脸,"你一个女流之辈懂什么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