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暗河书简

暴雨如注，林砚白握着青铜罗盘的手指已经发白。罗盘表面刻着的二十八宿星图正在发烫，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红如血的纹路。他仰头望着面前的老宅子，朱漆大门上的衔环兽首在雨幕中泛着幽光，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你确定就是这里？"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砚白转身，就看见苏沉舟撑着黑伞立在雨帘中。墨色风衣下摆被风吹起，露出别在腰侧的鎏金短刃。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罗盘突然剧烈震颤，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了老宅门楣上褪色的匾额——"闻香阁"。

三年前，林砚白的师父在这间民国时期的古董店里离奇失踪，只留下半卷残破的《山河志》。而此刻，苏沉舟带来的消息让他不得不冒险：消失多年的《山河志》全本，就在这座即将拆除的危楼里。

"小心。"苏沉舟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将人往后一带。青砖地面轰然炸裂，无数黑色藤蔓破土而出，藤蔓末端开着猩红花朵，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林砚白迅速掏出朱砂笔，在掌心画出符印，光芒闪过，藤蔓瞬间蜷缩成灰。

两人穿过摇摇欲坠的前厅，墙上挂着的仕女图在烛光中诡异地转动眼珠。苏沉舟抬手掷出三枚铜钱，精准钉入画像眉心，墙面发出凄厉的哀嚎。林砚白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道新鲜的伤疤，伤口处泛着不正常的青黑。

"被阴物伤了？"他取出瓷瓶想要上药，却被苏沉舟避开。

"别分心。"苏沉舟踢开地上的机关暗格，露出通往地下室的阶梯。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林砚白的罗盘疯狂旋转，指针直指黑暗深处。

地下室堆满了陈年木箱，最中央的檀木匣里，泛黄的《山河志》正在缓缓翻动书页。林砚白正要靠近，苏沉舟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等等，有东西不对劲。"

话音未落，所有木箱同时爆开，无数缠着符咒的人俑破土而出。林砚白认出这是失传已久的"尸傀术"，冷汗浸透了后背。苏沉舟的短刃在黑暗中划出冷光，符咒燃烧的青烟里，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去找书，这里我顶着。"

林砚白握紧罗盘冲向檀木匣，却在触碰到书的瞬间，眼前闪过师父临终的画面。画面里，苏沉舟的脸赫然出现在凶手的黑袍下。他浑身血液凝固，听见身后传来苏沉舟的闷哼。回头望去，那人被数具尸傀缠住，青黑的伤口已经蔓延到脖颈。

"为什么......"林砚白的声音在发抖。

苏沉舟转头看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喉间发出破碎的声响，却在这时，地下室顶部轰然坍塌。千钧一发之际，林砚白看见苏沉舟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山河志》掷向自己，随后被砖石掩埋在尘埃之中。

暴雨依旧，林砚白抱着染血的古籍站在废墟前。翻开书页，一张泛黄的纸条飘落，上面是苏沉舟的字迹："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食言了。真相藏在第七页夹层，小心......"

雷声轰鸣，林砚白颤抖着撕开书页。暗格里，半张泛黄的照片露出一角——那是二十年前的孤儿院，两个小男孩并肩站在梧桐树下，其中一个手腕上系着与苏沉舟一模一样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