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欧阳蝉已经不记得自己来到天府多久。
每个黎明,她总是踩着晨雾起身,静静凝望着紫禁城在朝霞中由暗转明的轮廓。今日亦是如此——除了她的手腕隐隐作痛。
三日前,那奇特的红绳脉象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手腕上。细如发丝的红线自然浮现,缠绕出复杂的图案,如同命运的指引,又像是不祥的预示。
"今日又显现了。"欧阳蝉低声喃喃,指尖轻触那红丝脉络。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迅速放下袖子。
"欧小姐,太医大人已到。"青灯,她的贴身婢女轻声道。
"让他进来吧。"欧阳蝉语调平静,仿佛只是寻常问诊。
可她心知肚明,自己身为翰林院唯一的女学士,本就如芒刺在背。更何况,近来皇城中流言四起,说她掌握了能影响国运的天机。这所谓的"诊脉",不过是皇帝派来的眼线罢了。
老太医步履蹒跚地走入内室,恭敬行礼:"欧阳学士,老朽奉旨为您诊脉。"
欧阳蝉微微颔首,伸出右手搭在锦垫上,却刻意避开了左腕。
太医闭目凝神,指尖轻搭在她腕间,片刻后面露疑惑:"欧阳学士的脉象有些...不寻常。"
"哦?"她不动声色。
"脉象如丝,却又坚韧有力,如同...如同蚕茧吐丝。"太医睁开眼,声音压得极低,"老朽行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等脉象。"
欧阳蝉眼神微闪:"太医大人医术精湛,想必是老身最近用脑过度,引起气血不调。"
太医欲言又止,终是郑重道:"欧阳学士,您手腕上的...红痕,可是旧伤?"
心头一紧,她才发现左腕的衣袖不知何时微微上卷,露出一抹红丝印记。
"幼时不慎被烫伤,留下的痕迹罢了。"她平静地抽回手,正襟危坐。
太医面色古怪,行礼告退。欧阳蝉目送他离去,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青灯,去查一查,是谁向太后举荐了这位太医。"
"是,小姐。"
当房门再次关闭,欧阳蝉才缓缓卷起左袖。那红痕仿佛有生命一般,已悄然延伸至手肘,勾勒出一幅模糊的图案——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凤凰...天命...南境..."她思绪飘远,昔日星象图在脑海中浮现。掌印星文学了二十年,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桌上的《天象志》翻开,正好停留在一则古老预言:「五百年前,凤凰南归,天运转移。五百年后,红丝缠主,王朝再易。」
今年,正好是大焱王朝建立的第五百年。
欧阳蝉合上书册,面色凝重。她的身世之谜,那消失的十八年童年,还有她被皇帝破格任命为翰林院学士的真正原因,或许都与这神秘的红丝脉象有关。
"青灯,备纸笔,我要写一封信。"
"给谁?"
"给南境烽火台的陈大人。"欧阳蝉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是时候寻找真相了。"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枝头,发出不详的鸣叫。皇城的天空阴沉如墨,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