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逍这一晚睡了个好觉。梦里没有黑石坠落,也没有满目血腥,就这样沉沉到了天亮。
他精神终于好了些,不再时时刻刻抽痛,眉目间缭绕着的阴郁烦躁也消散了不少。巫师在门口等他,一开门见到陵逍有些懒洋洋的放松神情,还愣了一下。
他们昨天约好了来让陵逍知道些能知道的事,但陵逍没有告诉他时间,巫师只好起了个大早,天还濛濛亮就等在外头,生怕错过。
陵逍也有些意外,巫师依然戴着那顶软帽,黑发梳得整整齐齐,还在打哈欠,看见他出来硬是吞了回去,举了举手里的袋子,“一起吃个早餐?”
陵逍看了一眼袋里的东西,都是些简单的吃食,他往后让了让,没说什么。
巫师受宠若惊地进了去,他以为凭陵逍昨天那样需要连哄带骗的才能跟着去宴会,放他进房间大概也得费一些口舌,没想到居然这么爽快。
看来陵逍今天心情不错。
他也跟著有些开心,边走边打量屋里环境。一贯承续他性格的冷淡风格,摆设简单明了,没什么多余的装饰。
巫师家里倒是堆了不少他心血来潮买回来的饰品,从花瓶到软木塞串成的项链都有,乱七八糟摆在房间里。
他干脆地问:“怎么就这点东西?前段时间王国流行给家里装饰,你需不需要?”
陵逍坐在桌子边,泡了一壶茶,正慢悠悠捧着啜饮,“不用,这样很好。”
他点了点另一个杯子,“坐下来喝吧。”
巫师第二次感到受宠若惊,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拍。他想了想,笑嘻嘻地说:“第一天到来,睡得很好?”
陵逍嗯了一声,没再废话,直入主题,“说说吧,关于这个光之王国。”
巫师看着他,“你知道了什么?”
“云上的国度,喜好飞行,崇尚神殿,烛火是通行证,似乎人人都有。”
“这里四处环绕着云雾,作为保护屏障,风和云都是我们的朋友。”巫师点点头,“国度存在很久了,传说最初有一位光明神建立了光之王国,我们天生亲近光明生物,发光的、明亮的都被我们接纳,比如鳐鲲、水母。外来者则需经过神殿认可其善良品性,才能住下。”
“烛火也是同理。你完成过越多人的心愿,心里的那盏灯越长明,能使出的力量也就越强大。每个人的蜡烛颜色都不同,最常见的是白色,对了,你应该已经能召唤出蜡烛来了,可以看看你的颜色吗?”
陵逍迟疑了下。他还记得召唤出的黑色和血色蜡烛,照理说他初来乍到,哪能这样变换颜色甚至是逼退其余人?
他心里的灯?他帮助过谁?
他没打算再吓一次人,对方脸上那种惊惧且欲言又止的表情起不到任何作用。
陵逍摇摇头,没做其他解释,只转而问:“蜡烛会出现两个颜色吗?”
还没能召唤吗?
巫师将他的迟疑当成了遮掩,也就没有再追问,怕踩到他的痛处。他想了想回答:“我从未见过,不说是我,待在这最长时间的安绪也没有见过。”
陵逍心道,昨天倒是有三个人见到了。
”不过蜡烛是依据你对王国的印象,若是有人经过大起大落,剧烈起伏,也有可能再一次改变。”巫师补充道,“但实践起来极困难。不说第一次生出的颜色多半永久定型,王国也很少能让人那般起落的。”
他笑笑,有些自豪,“王国平和安稳,终年如春天,温煦和乐,子民们也大都善良,更有神殿庇护,几乎没什么人会有那样经历。”
陵逍支着头淡淡地听,心头掠过千万道思绪。
剧烈起伏⋯⋯不过短短几分钟,刚到的第一天,有什么起伏?
既有神殿庇护,那黑石又是什么?
该问问看眼前的人吗?
陵逍犹豫了一瞬,还是准备开口试探,“你有听过黑⋯⋯”
碰的一声,茶杯忽地被巫师失手打翻,他一惊,连连朝陵逍道歉,满是自责和懊悔,“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我帮你清理干净。”
他手按在桌子上,一点光晕自手掌下晕开,水滴缓缓朝着中央收了回去。
巫师满意地微笑,“其他人可做不到这样。对了,你刚才想问什么?”
陵逍眯起眼,“没什么。”
巫师看上去不是故意的,神情做不得伪。在他正开口之际,就打断他的问话,真的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