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同心

【驿站夜话】

"这雪怕是要下到明日。"谢临渊抖落大氅上的积雪，剑鞘轻挑门闩。驿站昏黄的灯光下，苏棠发现他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晶，在火光中像撒了把星子。

苏棠正想说什么，忽然感觉手腕上的胎记微微发热。她低头看去，发现胎记周围泛起淡淡的金光，那光芒忽明忽暗，像是呼吸一般。

"怎么了？"谢临渊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她的手腕，指腹在胎记周围轻轻摩挲，眉头越皱越紧。

"可能是天太冷了。"苏棠试图抽回手，却被谢临渊握得更紧。

谢临渊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里面盛着淡青色的药膏："这是用七叶莲炼制的，涂上会好些。"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药膏在他指尖化开，带着清冽的莲香。

"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谢临渊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肩上，那大氅内里绣着细密的莲花暗纹，针脚整齐得不像出自武将之手。

**【雪夜热汤】】

灶上的姜汤咕嘟冒泡，苏棠往里加了几味药材。当归、黄芪、紫苏叶，还有一小撮从王府带来的金边七叶莲干花。汤水渐渐变成琥珀色，在火光映照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临渊不知何时站在了灶台边，手里拿着她掉在马车上的针包。

"姜汤里放紫苏叶，"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日柔和许多，"母妃从前也这么煮。"

苏棠惊讶地抬头，看见谢临渊的目光落在翻滚的汤水上，眼神有些恍惚。她从未听他主动提起过先王妃。

"王爷记得这么清楚？"苏棠轻声问道，手中的木勺在汤里轻轻搅动。

谢临渊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加这个。"布包里是几片晒干的橘皮，"母妃说，橘皮能去寒气，还能..."他顿了顿，"让人想起家的味道。"

汤锅里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苏棠看见谢临渊的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让她心头一暖。

**【晨起练剑】】

天刚蒙蒙亮，苏棠就听见院里有破空声。推开窗，看见谢临渊在雪地里练剑，玄色的身影在纯白的雪地上格外醒目。他的招式比平日慢了许多，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慢了速度，像是在演示。

"要学吗？"他突然停下，剑尖指向她窗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在晨光中闪着细碎的光。

苏棠眨了眨眼："我？"

"这套剑法适合防身，"谢临渊挽了个剑花，剑锋在雪地上划出完美的圆弧，"北境不太平。"

他走到窗前，将佩剑递给她。苏棠接过剑，发现剑柄上缠着新换的鲛绡，触手生温，不会冻伤手指。更让她惊讶的是，剑鞘上多了一道细细的金线，勾勒出七叶莲的轮廓——正是她胎记的形状。

"看好了。"谢临渊站在她身后，虚握着她的手腕引导动作。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晨露般清新的气息。苏棠发现，这套剑法的起手式，竟然和她惯用的金针手法有七分相似。

**【途中小憩】】

马车里，苏棠正翻看医书，忽然肩头一沉。谢临渊不知何时睡着了，额头抵在她肩上。他的呼吸平稳绵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苏棠僵着身子不敢动，生怕惊醒他。透过车窗，她看见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在窗棂上积了薄薄一层。车内的炭盆烧得正旺，散发着松木的清香。

她悄悄侧头，发现谢临渊的睡颜比醒时柔和许多。他的唇线不再紧绷，眉间的褶皱也舒展开来，看起来竟有几分少年气。苏棠注意到，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搭在剑柄上，指节分明的手背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想必是昨夜为她重铸护身符时留下的。

马车一个颠簸，谢临渊的头滑到她颈窝处。苏棠屏住呼吸，却听见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棠儿..."那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却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夜探冰谷】】

月光下的冰谷泛着幽蓝，谢临渊突然握住苏棠的手："小心脚下。"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将她的手指完全包裹住。

冰谷里的寒气刺骨，苏棠的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谢临渊走在前面，用剑鞘为她扫开积雪，时不时回头确认她的安全。

"这里。"谢临渊停下脚步，剑尖指向冰壁。苏棠凑近看去，发现冰层下隐约可见古老的符文，那纹路和她胎记上的莲纹如出一辙。

"和奶奶药箱上刻的一样。"苏棠惊呼，下意识伸手触碰冰壁。就在她的手指接触到冰面的瞬间，腕间的胎记突然金光大盛，照亮了整个冰谷。

谢临渊迅速将她拉到身后，剑已出鞘三分。然而预想中的危险并未出现，冰壁上的符文开始流动重组，最终形成一幅完整的图画——一个与苏棠容貌相似的女子，正在教导年幼的谢临渊辨认药材。

"这是..."谢临渊的声音有些发紧，"母妃。"

**【归途暖意】】

回程时路过小镇，谢临渊勒马停在一家绣坊前。绣坊门口挂着七叶莲形状的灯笼，在风雪中轻轻摇曳。

"你的荷包破了。"他指着苏棠腰间那个已经褪色的荷包，那是她刚嫁入王府时绣的，上面的莲花纹已经脱了线。

苏棠低头看去，才发现谢临渊的袖口也有一处磨损，正是平日练剑时最常摩擦的位置。

"一起补。"谢临渊打断她的话，语气不容拒绝。他解下佩剑交给随从，动作熟稔得仿佛经常光顾绣坊。

绣娘是个慈祥的老妇人，看见两人进来，眼睛笑成了月牙："公子和夫人要补什么花样？"

谢临渊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照这个绣。"帕子上是用金线勾勒的七叶莲，线条流畅优美，一看就是常年执剑的手笔。

苏棠惊讶地发现，那图案和她胎记的形状分毫不差。更让她心头一颤的是，谢临渊取出的是他平日随身携带的帕子——那上面还沾着淡淡的沉水香。

离开绣坊时，风雪已停。夕阳的余晖洒在雪地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谢临渊突然开口："等到了北境..."

"嗯？"苏棠抬头看他。

谢临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走吧，天要黑了。"

在苏棠看不见的角度，他的耳尖悄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