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砚》番外·妆匣记(民国篇日常)
雕花妆匣在檀木桌上磕出轻响时,沈砚指尖正捻着支缠满红丝的玉簪——是谢妄今早趁他补妆时,偷偷塞进胭脂堆里的。镜中倒映着戏台上的《牡丹亭》,唱杜丽娘的却是小满,水袖翻卷间,腕间银镯闪过与他后颈相同的缠枝纹。
“段老板今日唱《长生殿》?”谢妄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刚卸完妆的沙哑。沈砚望着他指间转着的怀表,表盖内侧的“砚儿,我在忘川等你三百年”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现在在后台等你卸完妆,只需三息。”
胭脂笔在瓷盘里晕开红雾。沈砚忽然转身,用沾着胭脂的指尖点在谢妄唇角:“段老板早不唱旦角了,现在是谢老板的专属琴师。”他望着对方耳尖骤红,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墨晶柱崩塌那晚,谢妄在画轴广场替他描眉时,笔尖抖得比第一次握狼毫还厉害。
妆匣第二层突然弹出暗格。沈砚愣住——里面躺着三枚碎镜,每片都映着不同世界的他们:魔渊雪夜的红梅、星际医疗舱的蓝光、还有现实修复室的初雪。谢妄忽然握住他的手,将碎镜拼在掌心,锁魂印的金光穿过裂痕,竟在镜面上投出完整的曼珠沙华。
“小满说戏迷们在传,”谢妄低头吻去他指尖的胭脂,“说段老板卸了妆后,后颈的朱砂痣会变成朵开在墨色里的花。”他指尖划过沈砚后颈,那里的缠枝纹此刻正随着心跳,若隐若现地绽放。
后台突然传来铜钱落地声。沈砚看见小满举着景泰蓝粉盒,眼睛瞪得滚圆——盒底刻着的“妄砚”二字,正是今早谢妄用金血新刻的。“去把第三折的胡琴换成檀木的,”他笑着塞给小满块桂花糖,“省得谢老板总嫌音色配不上他的玉簪。”
谢妄忽然从妆匣最底层抽出幅画卷,正是三个月前在混沌海画的《妄自由图》:画中两人倚着墨色梧桐,他穿的是戏园的月白长衫,谢妄却披着魔渊的鸦青斗篷,脚边散落着星际的能量锁链与现实的狼毫笔。
“画灵的规则碎了后,”谢妄指尖划过画中交缠的锁魂印,“每个世界的物件都成了活物。”他忽然握住沈砚的手,让他感受掌心细微的震动——是第三世的能量锁链在欢快地颤抖,“它们说,现在最喜欢听你唱《牡丹亭》的尾调,像极了画界本源崩塌时,混沌海的风声。”
更夫的梆子声透过雕花窗。沈砚望着谢妄腕间重新凝实的银镯,忽然想起民国篇BE时,对方咳血在他水袖上的模样:“那时你故意唱错‘则为你’,是不是就想让我注意到,你腕间的红痕?”
谢妄忽然将他按在妆台边,镜中两人的倒影重叠,后颈的朱砂痣与腕间银镯,恰好拼成完整的曼珠沙华:“何止是唱错,”他轻笑,指尖划过沈砚锁骨处若隐若现的魔纹,“每句拖腔的尾音,都是我用墨骨在画层里,偷偷勾你元神碎片的——暗号。”
妆匣最深处的机关“咔嗒”轻响。沈砚看见里面躺着支崭新的狼毫笔,笔杆上用金血刻着:“第一万零一次梳妆,谢妄为沈砚执此笔,画尽人间风月。”而笔锋处,还沾着今早他替谢妄描眉时,不小心蹭到的、属于现实世界的胭脂红。
戏台上的《牡丹亭》唱到“情不知所起”,沈砚忽然握住谢妄执笔的手,在镜面上画下两个交叠的“妄砚”:“以后别再藏什么暗号了,”他望着镜中谢妄发红的耳尖,“现在的我,听得懂你每个眼神里的——妄念。”
更声渐远,后台的胭脂香混着松烟墨味,在雕花镜前织成温柔的网。谢妄低头吻他锁骨处的魔纹,那里的皮肤不再透明,而是带着真实的温度,像极了现实世界的初雪,落在掌心时,融化成的那滴,属于他们的、永不结冰的墨色泪。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