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冉在小区门口徘徊了四十分钟才鼓起勇气走进去。楼道口，云栖玥抱膝坐在台阶上，头发还湿漉漉的，在脖颈处卷成深色的小漩涡。
“你回来了。”云栖玥抬头，眼睛在昏暗的楼道灯下像两潭静水。
顾星冉的钥匙串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弯腰去捡，突然被云栖玥拉住手腕。
“那个男生是谁？”云栖玥问，声音很轻却不容回避。
顾星冉的手腕在对方掌心微微发抖。她想起初二的体育课，林嘉伟故意用篮球砸她的后背，她跌倒在跑道上时，膝盖擦破的伤口也是这般火辣辣的疼。
“初中同学。”她最终回答。
云栖玥没有松手：“他欺负过你。”
这不是疑问句。顾星冉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人往她肺里塞了一把碎玻璃。
“三年。”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的，“初二一整年，他每天都会找各种理由骂我。”
楼道灯忽然灭了。黑暗中，云栖玥的手紧了紧。
“告诉老师了吗？”
“老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顾星冉感到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手背上。不是她的，她没有哭。她早就不为这种事哭了。
灯又亮了。云栖玥的眼睛通红，但表情异常平静。那种平静让顾星冉想起暴风雨前的海面。
“我去杀了他。”云栖玥站起来。
顾星冉死死拽住她的衣角：“不要！”她声音里的惊恐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求你了...别去。”
云栖玥僵在原地，然后慢慢蹲下来，与她平视：“好，我不去。”她伸手擦掉顾星冉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下次再见到他，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云栖玥的眼神坚定得像淬火的钢，“你不是一个人了，星冉。”
顾星冉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紧锁多年的情绪闸门。她哭得浑身发抖，仿佛要把这些年积攒的泪水一次性流干。云栖玥只是安静地抱着她，像拥抱一场持续了十七年的暴风雨。
那天晚上，云栖玥睡在顾星冉的床上。两个女孩挤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像两株相互依偎的幼苗。
“栖玥。”黑暗中顾星冉轻声唤道。
“嗯？”
“你会不会...有一天也离开我？”
云栖玥翻过身，在月光下凝视她的眼睛：“除非你赶我走。”
顾星冉抓住她的手，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她知道自己抓得太紧可能会把对方也拖入深渊，但她别无选择。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