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月过去。
产房的日光灯白得刺眼。
张远握着林噙夏汗湿的手,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咬出深深齿痕。
当婴儿的啼哭声划破空气时,他的膝盖重重磕在病床铁架上,却浑然不觉疼痛。
“女孩,六斤三两。”护士将皱巴巴的小家伙抱过来。
林噙夏的眼泪瞬间滚落,混着额前未干的汗水,张远想替她擦泪,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比她更厉害。
他俯身亲吻她眉心,尝到咸涩的泪水与血腥气:“疼不疼?”
“丑。”林噙夏虚弱地指向那个紫红色的小肉团,“像只褪毛的猴子,还没褪干净。”
张远小心翼翼地触碰婴儿的手指,那五根迷你指头突然攥住他的食指,一种奇异的电流从指尖窜上心脏,他哽咽着笑出声:“明明像你,鼻梁都是翘的。”
三日之后。
阳光透过产科病房的纱帘。
林噙夏靠着枕头,看张远以诡异的姿势举着奶瓶,他卫衣领口还沾着奶渍。。
“张晚棠。”他突然念出这个名字,“晚棠。”
这是他们翻烂了《诗经》选的字——“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取“迟来的盛放”之意。小名“慢慢”,因为她在预产期后一周才不紧不慢地降临人世。
婴儿突然吐了个奶泡,粉色牙龈在晨光中一闪。林噙夏突然拽住张远的衣角:“她变好看了诶!”
“张开了。”
那个紫红小猴已然蜕变成粉雕玉琢的团子,脸蛋红扑扑的,让人看了就想亲一口。
陈楚生第一个推门而入,怀里抱着半人高的泰迪熊,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
“像妈妈。”他端详着婴儿床,下了结论,“眼睛大大的。”
王铮亮紧随其后,掏出一把纯金长命锁,“祝宝宝平安快乐!”
“谢谢生哥!谢谢亮哥!”林噙夏靠在病床边,看这众人热热闹闹的心里也舒坦。
苏醒最后登场,拎着两罐奶粉和——
“《如何培养未来歌后》?”张远念出书名,“你有病吧?”
“先别骂,”苏醒神秘兮兮地蹲到婴儿床前,“我家儿子就一岁多,要不咱们……”
“滚!她才刚出生!”
婴儿床里的小家伙被吵醒,竟咯咯笑起来,露出无齿的粉嫩牙床。苏醒趁机凑近:“你看她喜欢我!宝宝是愿意的对吧。”
“那是嘲笑。”张远把女儿抱起来,姿势已经相当熟练。
小家伙配合地抓住爸爸的食指,“啊”了一声。
“嘿!”苏醒的眼珠在眼眶里疯狂转动,“你们父女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我!噙夏给我做主!”
林噙夏摆摆手,“我女儿还小,你们别打她主意!”
王栎鑫牵着自家儿子挤过来:“快快,和妹妹合影!以后就是青梅竹马!我儿子大一点,会照顾人!”
陆虎在旁边起哄:“指腹为婚2.0版本!”
张远看着周围笑的奸诈两人,说不过,只能轻轻捂住女儿耳朵:“别听叔叔们胡说。”他低头蹭蹭那奶香味的小脸。
林噙夏笑弯了腰。
“好了好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王栎鑫靠着墙抱臂。
苏醒邪魅一笑,“我!不会放弃的!”
一段时间后,众人纷纷离开。
张远抱着孩子走过来,突然在她耳边轻声道:“谢谢你。”
这三个字太重,坠得她眼眶发热。
怀里的晚棠适时地咿呀两声,小手抓住妈妈垂落的发丝。
“棠棣初绽春未晚”。
张远抱着熟睡的女儿轻轻摇晃,而林噙夏靠在他肩头。
他们都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