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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眠醒来时，阳光已经铺满了半张病床。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身侧，却只触到冰凉的床单，枕头上放着手机，她点开一看，张远发的消息回去洗澡了。

她捏着手机，嘴角无意识地弯了弯。

门被轻轻推开，夏天抱着一大束向日葵探头进来，发梢还挂着雨珠：“醒啦？我买了粥和——”

“你踩到我的鞋了。”许星眠打断她。

夏天低头，发现自己高跟鞋正稳稳踩在许星眠的拖鞋上。

“靠！”她猛地跳开，花束里的水珠甩了两人一脸。

许星眠抹了把脸，突然笑了。

这是她这一个月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夏天盘腿坐在陪护椅上，一边剥橘子一边偷瞄许星眠。

“看什么？”许星眠小口喝着粥，头也不抬。

“看你有没有偷偷瘦成纸片人。”夏天把橘子瓣塞进她手里，“还好，张远养得不错。”

许星眠盯着掌心的橘子，突然说：“他太累了。”

“废话。”夏天翻了个白眼，“你晕倒那天，他抱着你冲进急诊室的样子，把保安都吓到了。”她模仿张远当时嘶吼的腔调，“‘救她！先救她！’——”

“别说了。”许星眠指尖发抖，粥碗晃出涟漪。

夏天立刻闭嘴，转而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喏，上季度财报。”她故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米兰那边想合作秋冬系列，点名要你主设计。”

许星眠没接，目光落在窗外一株开花的梧桐树上，“夏天，我……”

“孩子还会有的。”夏天突然说。

许星眠猛地抬头。

“我表姐流产两次次，现在儿子都会打酱油了。”夏天把吸管插进豆浆杯，“医生说你是情绪导致的，身体没问题。”她顿了顿，“当然，你要是现在不想听这些……”

许星眠的眼泪砸在财报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阿姨以前跟我说过特别酷的话。”夏天蹲在许星眠面前，“她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不是为看着活人哭，是为给他们指路’。”

许星眠呼吸一滞。

夏天掏出手机，点开一张星空图：“我昨晚拍的，北斗七星特别亮。”她放大图片，“你说，会不会是叔叔阿姨在打招呼？”

许星眠望着屏幕上模糊的光点，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他们一定希望你好好的。”夏天轻声说，“就像你希望他们好好的那样。”

一片梧桐叶从窗外飘落在许星眠病床上，她捏起叶柄轻轻转动：“工作室怎么样了？”

夏天眼睛一亮：“爆单！你昏迷那周接的订单，够我们忙到明年！”她掏出一堆设计稿，“小崽子们按你风格画的，差点被客户抢破头。”

许星眠翻阅图纸，久违的专业感慢慢涌上来。她指着一处细节：“腰线收得太紧了，松些。”

夏天怔了怔，突然红了眼眶：“……好。”

“别这样，搞的好像我命不久矣的样子。”许星眠看着夏天动不动就红了眼眶，心里也不是滋味。

“说什么丧气话呢，你会长命百岁的，和张远长长久久，幸福一辈子，公司蒸蒸日上，赚大钱做人生赢家……”夏天抱着许星眠的腿，埋在被子里，“都会好起来的……”

“会的，你也会好好的……”

两人依偎着。

傍晚时分，张远拎着保温桶回到病房，看见许星眠坐在窗边画设计稿，夏天瘫在沙发上打游戏。

“她吃了半碗饭！”夏天跳起来邀功，“还骂了三个客户的设计！”

张远眼眶发热，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许星眠抬头看他，他换了件浅灰色卫衣，头发还湿着，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过来。”她伸出手。

张远几步跨到她面前，被她捧住了脸。她仔细端详他新冒出的胡茬和结痂的嘴角，那是他焦虑时自己咬破的。

“丑死了。”她轻声说。

张远笑着抵住她的额头：“嫌丑就快点好起来，回家给我刮胡子。”

夏天悄悄退到门口，听见许星眠说：“明天办出院吧。”

“不行！”张远和夏天同时喊。

许星眠笑了：“那后天？”

夏天看着阳光里依偎的剪影，轻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