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金銮殿冰凉的青砖上，龙涎香混着官员们衣袍上的熏香，在殿内凝成一团令人窒息的雾霭。崇祯皇帝的御案被拍得震天响，朱批朱砂未干的诏书在他手中簌簌发抖：“朕意已决！周卿家起于微末却胸有良策，当委以重任！”
“陛下！”为首的内阁首辅周延儒猛然出列，玉带撞击朝笏发出清脆声响，“祖宗之法，非军功不得封爵。一介举人骤登公侯，置我等数十年寒窗者于何地？况新政朝令夕改，恐乱祖宗成例！”他身后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附和，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垂眸望着自己补丁摞补丁的青布长衫，三天前还在贡院奋笔疾书的场景恍如隔世。殿外传来乌鸦的嘶鸣，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周延儒！”崇祯抓起案上奏折狠狠掷下，黄纸在空中展开如枯叶，“你口口声声祖宗成例，那李自成的流寇为何越剿越多？辽东的铁骑为何步步紧逼？国库空虚到连军饷都发不出，你们这些饱读诗书的阁老，倒是拿出个办法来！”
文华殿的鎏金蟠龙柱在烛火下投下扭曲的阴影，吏部尚书突然出列，花白胡须气得乱颤：“陛下，此子不过纸上谈兵！若贸然启用，他日新政失败，谁来担这误国之罪？”
“我担！”我猛地抬头，撞进崇祯布满血丝却灼灼发亮的眼睛。他龙袍下露出的中衣打着补丁，领口已洗得发白，“若新政不成，臣愿以项上人头谢罪！”
“好！”崇祯大步走下丹陛，亲手将我扶起，帝王冕旒扫过我的额头，带着不容置疑的滚烫，“明日起，周卿家便入值文渊阁，凡有阻挠新政者，一律交三法司问罪！”
退朝时，我在丹墀下被一群言官团团围住。“竖子得志！”“不过是投陛下所好的投机之徒！”污言秽语如箭矢般射来。我望着西天残阳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成血色，忽然想起八股文中写下的“救亡图存”四个字——原来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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