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砚秋猛地冲向老板娘,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她的瞬间,她的身影却诡异地消失在空气中。子时的梆子声余音未散,林砚秋已站在诡画斋雕花木门前。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锁骨下的墨莲入夜后开始疯长,藤蔓般的纹路爬满了左胸,速写本上的笔竟自行描绘出通往此处的路线图。
门轴吱呀作响,混杂着黏腻的水声。刚跨过门槛,怀中的龙纹墨锭骤然发烫,映照出满室森然——四壁悬挂的古画正渗出墨汁,那些墨渍如活物般顺着墙缝游走,在房梁上汇聚成漆黑的小溪。
“你迟了半刻钟。”玄霄的声音从头顶飘下。
林砚秋仰头望去,只见道士倒悬在房梁上,道袍下摆在墨潭中荡漾却一尘不染。他手中的铜钱剑钉着一幅《钟馗捉鬼图》,画中的钟馗獠牙紧咬剑刃,眼眶里淌出的血泪和林砚秋的一模一样。
“解释一下?”林砚秋举起速写本,最新一页正画着玄霄倒挂的模样,而画纸边缘已经开始自燃。
道士翻身落地,剑锋擦过他的耳畔,削断了被墨汁缠住的一缕发丝。“你的灵脉正在给画妖引路。”玄霄扯开他的衣领,指尖按在墨莲根茎处,“戌时三刻,你是不是碰过水?”
林砚秋想起收拾画具时打翻的洗笔筒。玄霄冷笑一声,突然将朱砂拍在他心口。剧痛袭来,林砚秋看见自己胸前浮现出北斗七星,而玄霄锁骨处的并蒂莲正渗出血滴。
“净手,研墨。”道士甩来一卷泛黄符纸,“子时过半前,画出你昨夜梦见的场景。”
林砚秋刚要反驳,右手却不受控制地动作起来。松烟墨香夹杂着血腥味在砚台弥散,他眼睁睁看着笔尖落下,宣纸上浮现的竟是玄霄前世被雷劫贯穿胸膛的画面。
“果然……”玄霄突然握住他执笔的手,“三百年前我抽骨为墨将你化形,如今你还记得这些。”
砚台骤然炸裂,墨汁飞溅到《仕女图》上。画中美人脖颈扭转180度,发髻间爬出百足蜈蚣。玄霄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铜钱剑上,青火瞬间腾起。林砚秋的速写本无风自动,昨日所画雨巷图中,那些墨色人脸正挣扎着试图爬出纸面。
“闭眼!”玄霄一把将他拽进怀中,道袍裹住两人。林砚秋听见厉鬼的嘶吼与剑鸣交错,背后的七星阵烙得生疼。更诡异的是,那些没入玄霄伤口的墨汁,竟让他尝到对方血液里的松烟味道。
当打更声再次响起,林砚秋发现自己坐在八仙椅上,手中握着半截红绳。玄霄正在焚烧那幅《钟馗捉鬼图》,画纸在火中扭曲成婴孩哭脸的模样。
“你每画一次前世,画妖就多醒一分。”道士将灰烬装进青铜铃,“再有下次,我会亲手折断你的笔。”
林砚秋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红绳,忽然笑了:“可道长方才护我时,心跳得比铜钱剑震得还响呢。”
玄霄拂袖离去前的表情让他感到一丝愉悦。但当他走到巷口,月光下的青石板路上却没有自己的影子。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怀中速写本里所有玄霄的画像,眼角都多了一滴墨泪。
此时的玄霄正对着掌心溃烂的七星印记皱眉。刚才抱住林砚秋时,他分明看见对方后颈浮现出初代天师的落款印——那正是自己前世亲手刻在画妖真身上的封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