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玮辰在整理旧物时,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个铁盒子。褪色的糖纸从缝隙里露出来,带着点潮湿的霉味,像极了他和陈思罕之间那段烂在时光里的感情。
他们是在医院认识的。陈思罕住院,聂玮辰陪生病的母亲,两人在走廊的长椅上并排坐过很多次。陈思罕总是安安静静的,手指苍白,说话时声音轻得像羽毛,笑起来眼角会弯成好看的月牙。
聂玮辰那时候刚丢了工作,心情烦躁,却总在看到陈思罕时莫名静下来。他会带楼下便利店的薄荷糖给他,陈思罕每次都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剥开,含在嘴里时眼睛亮晶晶的:“真甜。”
后来母亲出院,聂玮辰开始频繁地往医院跑。带新鲜的草莓,讲路上听来的笑话,甚至把笔记本电脑搬过去,陪陈思罕看老电影。他没问过陈思罕得的什么病,陈思罕也没说,仿佛他们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膜,谁都没勇气捅破。
直到那天,聂玮辰撞见护士给陈思罕换药,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往下滴,药瓶上的标签刺得他眼睛疼——心脏病,重度。
他在走廊里站了很久,陈思罕推门出来时,他正背对着墙,肩膀绷得很紧。
“你都知道了?”陈思罕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认命的疲惫。
聂玮辰转过身,喉咙发紧:“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呢?”陈思罕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告诉你我随时可能走,告诉你跟我在一起,永远没有未来?”
聂玮辰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那天他没像往常一样留下,转身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很轻的咳嗽声,一下,又一下,像敲在他心上。
从那以后,他来得少了。不是不爱,是心疼与害怕。是心疼陈思罕日渐消瘦的身躯,是怕看到陈思罕日渐苍白的脸,是心疼陈思罕故作坚强时眼角的红痕怕面对那句“没有未来”。他开始拼命工作,用加班方式以填满心里的空隙,以为这样就能躲开心里的钝痛。
陈思罕给他发过几条消息,问他“最近忙吗”“楼下的薄荷开花了”,他都回得很敷衍,直到最后一条石沉大海。
再次收到消息,是医院的电话。护士说陈思罕情况危急,一直念着他的名字。
聂玮辰赶到时,病房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陈思罕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眼睛半睁着,像是在寻找什么。聂玮辰冲过去握住他的手,那只手凉得像冰。
“我来了。”他声音发抖,“思罕,我来了。”
陈思罕的眼珠动了动,视线落在他脸上,嘴角似乎想扬起,却没力气。他张了张嘴,聂玮辰凑近了才听清,气若游丝:“糖……”
聂玮辰猛地想起什么,疯了似的翻口袋,却只摸出半包早就过期的薄荷糖。他慌乱地剥开一颗,想喂到陈思罕嘴边,可对方的眼睛已经慢慢闭上了,手也软软地垂了下去。
护士拉开他时,他还保持着喂糖的姿势,眼泪砸在那颗过期的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后来整理陈思罕的遗物,聂玮辰在他的枕头下发现了一个小本子。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小人,并排坐在长椅上,旁边写着一行字:“想和他一起,喝到秋天第一杯奶茶。”
日期是他最后一次去看他的那天。
聂玮辰蹲在地上,把那颗过期的糖塞进嘴里。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比黄莲还苦,比他往后无数个思念的夜晚,都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