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卯时的晨钟刚刚响过第三声，四岁的常岁岁就已经穿戴整齐，独自抱着比她脑袋还大的描红本往太学院走去。春日的晨光斜斜地穿过宫殿的飞檐，在她身后拖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三公主，您慢些走。"身后跟着的宫女青黛打了个哈欠，脚步懒散，"太傅还没到呢。"
岁岁没有回头，只是抱紧了怀里的描红本。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半旧的藕荷色襦裙，这是她最不起眼的衣裳了。粉嫩的脚踝上系着一串银铃铛，随着她的步伐发出细碎的声响。
"青黛姐姐，你说今天父皇会来看我们习字吗？"岁岁仰起小脸，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青黛撇了撇嘴："陛下日理万机，哪有空..."
话没说完，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嬉笑声。岁岁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想要绕过去，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哟，这不是我们三公主吗？"
岁岁的心猛地一沉。安王府世子赵明琮带着两个跟班站在廊下，八岁的男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挂着恶意的笑容。他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宝蓝色锦袍，腰间挂着的玉佩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岁岁下意识地往墙角缩了缩，描红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仰起小脸，圆溜溜的眼睛里迅速泛起水光："世、世子..."
"装什么可怜！"赵明琮一脚踩在散落的描红本上，精致的鹿皮靴子在纸面上留下清晰的脚印，"上次在学堂上害我出丑，今天总算让我逮到你了。"
岁岁咬着下唇，粉嫩的指尖揪住洗得发白的裙摆。她知道这时候不能激怒他，毕竟自己身单力薄。
"我、我不是故意的..."软糯的童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悄悄摸到了腰间——自己从徐太医的药箱里拿的痒痒粉还在那里。
赵明琮蹲下身，伸手就要掐她肉乎乎的脸蛋："让我看看，你这个…"
"咳咳..."
一阵虚弱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动作。岁岁转头看去，五岁的宋亚轩不知何时出现在廊柱旁，苍白的小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这个同样不受重视的质子看起来比岁岁还要单薄，宽大的素色衣袍显得空空荡荡的。
"“药罐子”还是管好自己的病吧。"赵明琮不屑地撇嘴，"少来多管闲事。"
宋亚轩没有答话，只是慢慢走到岁岁身边。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他冰凉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岁岁的手背。
岁岁立刻会意，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呜呜...世子哥哥踩坏了我给父皇准备的寿礼..."
赵明琮脸色骤变。虽然三公主不受宠，但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
"你、你别胡说！"他慌乱地挪开脚，"这明明就是普通的描红本！"
宋亚轩适时地又咳了几声，虚弱地说："世子殿下，这是三公主临摹的《孝经》..."
赵明琮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晦气！"说完便带着跟班匆匆离去。
等脚步声远去，岁岁立刻止住哭声。她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仰头对宋亚轩露出狡黠的笑容："轩哥哥真聪明！"
宋亚轩蹲下身帮她捡描红本，苍白的手指在碰到其中一册时微微一顿——那上面用稚嫩的笔迹画满了小乌龟，每只龟壳上都写着"赵明琮"三个字。
"殿下，"他轻声道，"下次要整人，记得把证据藏好。"
岁岁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岁岁听不懂轩哥哥在说什么呀～"
宋亚轩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他帮岁岁整理好描红本，却在最下面发现了一页特别的纸——上面画着一个戴着王冠的小女孩，正用树枝戳着一个蚂蚁窝，从那堆土里涌出了大量的蚂蚁，而旁边还歪歪扭扭地写着"赵明琮"三个字。
"这是..."宋亚轩刚要开口，岁岁就踮起脚尖，把一根手指竖在唇前："嘘——这是我们的秘密。"
青黛终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三公主，该去学堂了。"
岁岁点点头，却突然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糖塞进宋亚轩手里："给轩哥哥吃糖糖～"她凑近宋亚轩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是母妃准备的，能治咳嗽。"
宋亚轩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掌心里那块普通的麦芽糖。
等到宋亚轩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手里拿着黄色的糖纸走远，蚂蚁在分食着甜蜜的麦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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