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绮先是为晚晴换上了一身藕荷色的软缎长裙,又拧了温热的帕子,仔仔细细地为她擦拭脸颊和双手。随后,又扶着她坐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把牛角梳,耐心地为她梳理着如云的长发。
铜镜中的女子,面色还带着几分慵懒的潮红,眼波流转间,媚意天成。
梳妆完毕,伊丽绮又变戏法似的端来了丰盛的午膳。一碗熬得软糯香甜的红枣燕窝粥,几样精致可口的小菜,还有一碟晶莹剔透的芙蓉糕。
晚晴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任由伊丽绮一口一口地喂着。这久违的主子待遇,让她几乎要在这份安逸中沉沦。
只是,当她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那一方被高墙框住的四角天空时,心头却又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这里再舒适,也终究是个牢笼。她像一只被养在暗处的金丝雀,吃着最精美的食粮,住着最华丽的屋子,却唯独没有自由,见不得天日。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她不知道。而那个给了她这一切的男人,此刻又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近来,自皇太极归返赫图阿拉城后,城中的王孙公子听闻他在斐优城当众拒了阿丹珠的示爱,私下里无不揶揄嘲讽,说他无心于女色,多年未纳妻妾,莫非是好男风之癖?
此言传入努尔哈赤耳中,他亦心生疑惑,却猜想皇太极许是因东哥之故才独身至今,甚至连年轻貌美、热情爽直的阿丹珠也不屑一顾。毕竟,以东哥的美貌,何人能不动心?
东哥虽名义上为努尔哈赤的女人,但多年以来,努尔哈赤从未碰过她,却也绝不容许自己的儿子对她存半分非分之念。于是,他在皇太极府中暗置眼线,命其细察皇太极一举一动,随时禀报。
未过多久,眼线回报,称皇太极常往一处偏僻小院而去,只是他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暴露,只隐约听见院中似有女子声音,十有八九是金屋藏娇。
努尔哈赤听后,既疑惑又震愕,若真是金屋藏娇,这“娇”会是何人?定然绝非东哥,那又会是哪个女子?他越想越按捺不住好奇之心,遂命褚英前往探查。
褚英自不必如眼线般藏头露尾,他可堂而皇之地踏入皇太极府中。
而东哥近来也觉得皇太极行踪诡谲,自斐优城归来后,他与自己便疏远不少,且频频前往那座偏僻小院,她终究忍不住前往一探究竟。
途中,她偶遇褚英,心中生疑,便未上前招呼,而是悄然尾随其后,直至那座幽僻小院。
“吱呀——”一声轻响,门内的景象却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上,让褚英瞬间忘了呼吸。
时值初春,院中那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梨树,正开得繁盛如雪。万千朵梨花堆叠在枝头,层层叠叠,白得耀眼,仿佛将天上的云霞都扯了下来。
春风拂过,卷起一阵香雪细雨,无数莹白的瓣儿打着旋儿,悠悠飘落,将整个院子都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诗意。而就在这漫天飞舞的梨花雪中,树下的石凳上,端坐着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