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机械地应付着前来道贺的宾客,一杯杯地饮下敬酒,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容,可那笑意却从未抵达过眼底。繁琐的礼节一直折腾到深夜,他才终于得以脱身,踏入了挂着大红喜字的新房。
与主院的热闹喧嚣相比,沁梨园这边则显得冷清了不少。
晚晴倚在窗边的软榻上,将手中一方帕子的最后一针绣完,细细打了个结,剪断丝线。她将绣棚随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伸了个懒腰,丝毫没有半分不悦或是难过的样子。
“伊丽绮,我乏了,快伺候我宽衣吧。”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伊丽绮心中满是诧异。今儿个可是爷大喜的日子,自家主子非但没有不哭不闹,不争不妒,还像是没事人一样,早早歇下。
她想问,可看着晚晴那张恬静淡然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主子的心思,不是她一个做奴才的该猜的。
于是只好应了声“是”,便上前服侍晚晴脱下外衣,放下床幔,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西苑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东哥一身素衣,独坐在窗前,任由清冷的月光洒在身上。她怔怔地看着窗外那轮孤月,心里像被塞了一团乱麻,千头万绪,怎么也理不清。
那天的情形,仍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皇太极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让她痛彻心扉。
她睡不着,便唤来了葛戴,想找个人说说话。
“葛戴,你说……这会儿皇太极该进新房了吧?那位小福晋……她的心情,会不会也和我一样?”
葛戴在一旁低着头,偷偷瘪了瘪嘴,半天没敢吭声,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担心更让自家格格心里添堵。
因此,憋了半天,葛戴只能含糊地劝道:“格格,您别想太多了,夜深了,还是早些安歇吧!”
“也是。”东哥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声里满是苦涩,“那是他的家事,他娶妻纳妾,与我何干?我跟着操什么心?”
她嘴上这么说着,缓缓站起身,转身走向床榻,由着葛戴伺候她宽衣躺下。可闭上眼,心里却翻涌着另一番恶毒的念头。
她巴不得,巴不得那个叫晚晴的小福晋此刻正妒火中烧,辗转难眠。最好明日就开始跟嫡福晋哲哲争风吃醋,斗个你死我活,把这八阿哥府搅得天翻地覆,她也好痛快地看一场热闹。
只可惜,东哥的算盘注定要落空。她更不会知道,此刻的新房之内,正上演着一出她想都想不到的戏码。
皇太极确实进了新房,也喝了合卺酒。
但他看着眼前一身红妆,面带娇羞的哲哲,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他接过哲哲递来的酒杯,趁她不注意,指尖微不可查地一弹,一小撮无色无味的药粉便落入了她那杯酒中。
那是晚晴前几日塞给他的。她说,此药能让人一沾上就睡过去,还会做上一场天花乱坠的美梦,梦里的一切无比真实,让人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