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月光如水银泻地,将独孤府的亭台楼阁笼罩在一片清冷的光晕里。晚晴脚步匆匆,穿过抄手游廊,径直朝着独孤曼陀的院落走去。
还未走近,便已能感受到一股低沉压抑的气息,与前院宴席上的热闹喧嚣判若两人。守门的丫鬟见到是晚晴,连忙行礼,脸上带着几分惶恐,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晚晴心里咯噔一下,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推门而入。
屋内烛火通明,却死气沉沉。独孤曼陀正坐在梳妆台前,背影僵直。她已经换下了宴会上的华服,只着一身素色常服,满头的珠翠也尽数卸下,长发披散在肩头。
晚宴上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样,早已荡然无存。此刻的她,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晚晴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靠墙摆放的几张长案上。
案上堆满了红色的漆盒与锦缎包裹的物件,想必就是杨家送来的聘礼了。有珍贵的珠宝首饰,有上等的绫罗绸缎,也有精美的玉器摆件,确实是用了心的,也符合杨家的身份地位。
可晚晴知道,这点“用心”,在独孤曼陀眼里,怕是什么都算不上。
她故意放轻脚步走过去,脸上堆起一抹温和的笑意,故作惊喜地说道:“这些都是杨家送来的聘礼吧?多丰厚啊!杨大哥对二姐你可真好,你今后嫁过去,定是不用愁了,他肯定把你捧在手心里疼。”
这话像一粒火星,瞬间点燃了早已蓄满的火药桶。
独孤曼陀猛地转过身,一张俏脸因愤怒而扭曲,声音尖利得有些刺耳,伸出纤纤玉指,嫌恶地指着那一堆聘礼。
“丰厚?这点东西也叫丰厚?三妹你怕是没瞧见李家给四妹送了些什么吧?比我这儿多了两倍还不止,光是那对南海采来的血珊瑚,都顶得过我这里一半东西。”
“陇西李氏,果然是富甲一方的财主!呵,伽罗可真是好命!”她猛地站起身,在屋里烦躁地踱步,裙摆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嫡女吗?我哪点比她差了?”
她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那樱桃般的小嘴,此刻都能翘上天了。
站在一旁的贴身侍女秋词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晚晴又是福身又是作揖,急急解释。
“三姑娘您别见怪,我们姑娘……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才说胡话。其实……其实杨家给的聘礼已经很体面了,是……是李家那边太过了,有些越矩了……”
秋词的声音越说越小,怯生生地看着独孤曼陀的脸色。
“什么越矩?这哪里是越矩了?”
一个冰冷刻薄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体面,身形微胖的妇人已经走了进来,正是独孤曼陀的奶娘。她看都没看晚晴一眼,便径直走到独孤曼陀身边,满脸都写着心疼与愤慨。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秋词,阴阳怪气道:“聘礼这东西,哪有嫌多的道理?给得越多,才越显得我们姑娘金贵,越有脸面!你个小蹄子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