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黄道吉日。辅城王府的聘礼抬进了独孤府,那长长的仪仗几乎从街头排到了巷尾。北雁成双,宝瓶联珠,束帛锦彩流水似的抬进院里,晃得人眼花缭乱。
这手笔,不仅远超杨、李两家,就连宁都王府的聘礼都比下去了。满院的下人看得咋舌,交头接耳的赞叹声不绝于耳。
有人夸辅城王出手大方,羡慕三姑娘好福气,有人说独孤府今后脸上有光,竟出了两位王妃。
还有人说,三姑娘与辅城王两人都是圣上称赞的人物,又是同州的风云人物,深受圣上器重,他们的婚礼定会办得盛大。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飘进独孤曼陀的耳朵里,像一根根烧红的针,扎得她心头发紧。
原本输给独孤伽罗已让她心有不甘,如今连晚晴的聘礼都比她的丰厚,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凭什么?她与自己一样,不过是个庶女,凭什么能嫁入皇家,还得圣上青睐!
就因为她会医术?可自己也不差,自己好歹是名满长安的才女……为何她只能嫁给一个臣子?
她越想越气,回到房中,将屋里的瓷器摆设摔得粉碎,胸口剧烈起伏,决不肯就此罢休。虽然聘礼已下,亲事已定,但未进门,一切仍有转圜的余地。
但宇文邕是皇子,婚事更是圣上亲赐,多少人眼中的天赐良缘,独孤曼陀不敢对他动心思。那么……她的目光,便落在了李澄身上。
李澄年纪轻,涉世未深,耳根子软,一看就是好拿捏的主儿。独孤伽罗那个蠢货,放着这样的夫婿不要,平日里不多陪他,反倒老是往济慈院跑,正好给了独孤曼陀可乘之机。
比起粗鄙的杨家一门武夫,陇西李氏富甲一方,更配得上她这个才女的身份。
心念一定,独孤曼陀听从了奶娘的计策。她频频制造机会,邀约李澄。李澄念着她是未来大姨子,不好驳了面子,便也与她品茶吟诗,一来二去,竟也熟络起来。
这一切,都被晚晴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她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独孤曼陀故技重施,定要阻止这一切,不让剧情中的悲剧重演。
一个寻常的午后,惠风和畅,金色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长安郊外。
独孤曼陀算准了杨坚今日要出城公干,特意打扮一新,以打猎为名,将李澄约了出来。
李澄果然爽快赴约,和独孤曼陀一起并辔而行,马蹄踏在松软的草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曼陀姑娘,你瞧那边!”李澄忽然勒住马,压低声音,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丛灌木。
一只灰色的野兔正竖着长耳朵,警惕地啃食着嫩草。
李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迅速取下背上的弓,搭上箭矢,动作行云流水,颇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潇洒。他拉开弓弦,瞄准了那只浑然不觉的兔子。
就在他即将松手的那一刻,身侧传来独孤曼陀娇柔的惊呼。
“哎呀,李公子,不要!”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像一块融化的蜜糖,黏住了李澄即将离弦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