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不过眨眼功夫，娄太后又变回了那个雍容华贵、慈祥和蔼的皇太后，目光柔和地落在已经退到一旁的吴绣身上，声音也温婉起来。
“好孩子，别害怕，没事了。来，接着弹，让大家伙儿都见识见识柱国大将军家的千金，是何等的才情出众。”
这番话既是安抚，也是命令。
吴绣那张苍白的小脸又白了几分，她哪里敢说个不字，只能怯怯地应了一声“是”，然后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战战兢兢地走回到亭中央那架华丽的凤尾琴前。
她深吸一口气，素手搭上琴弦，一串清越的音符便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琴声悠扬婉转，如山间清泉，如林中鸟鸣，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方才那剑拔弩张、血腥弥漫的紧张气氛，竟真的被这琴声渐渐冲淡。众人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就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纷纷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然而，就在一曲将至高潮，琴音越发激昂之际——
“铮！”一声刺耳至极的杂音划破了和谐的乐章。
琴声戛然而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吴绣的身子软软地向前一倒，整个人“砰”地一声，无力地趴在了凤尾琴上，压出了一片沉闷的嗡鸣。
“啊！”
“吴小姐！”
亭内外瞬间炸开了锅，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刚刚才缓和的气氛荡然无存，所有人都吓坏了。
娄太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好好的一场赏花宴，怎么就接二连三地出事！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但她再气，也分得清轻重。吴绣的父亲是手握兵权的柱国大将军，这姑娘要是在宫里出了事，那可不是小事。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把吴小姐送到偏殿歇息！传太医！立刻传太医！”
娄太后厉声下令，自己也急忙站起身，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快步跟了过去。那焦急的模样，倒真像个关心晚辈的慈祥长辈。
高演见状，对着余下那些惊魂未定之人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行礼告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很快，碧波亭里只剩下高演和晚晴，以及他们身边的宫人。
高演握紧了晚晴的手，将她微凉的指尖拢在掌心，低声安抚道：“你一定也累了，先回红鸾殿歇着吧。吴绣那边，我必须过去看看，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晕倒。别担心，有我在。”
“嗯！”晚晴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红鸾殿的路上，她坐在步辇上，柳眉紧锁，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好像剧情里是有这么一段，也有一个女子在宴会上晕倒，但细节又有些出入。
一回到红鸾殿，她立刻屏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连冰玉都没让进。
“你们都在外面守着，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她“砰”地一声关上殿门，又快步走到窗边，将窗户也一一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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