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青蔷见姑母气成这副模样,心头反倒涌上一阵窃喜。有姑母这棵大树靠着,她什么都不怕。
她凑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娄太后抚着后背顺气,声音放得无比轻柔,“姑母,您先消消气,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当。只是……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娄太后的怒火并未因她的安抚而平息分毫,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淬着阴鸷狠辣的寒光,仿佛能将人凌迟。
“哀家不能再等了!皇帝……我那个好儿子,如今满心满眼都是他那个妖媚的贵妃!魂儿都被勾走了!他已经靠不住了!”
娄太后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与失望,仿佛高演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一个背叛了她的仇人。
“既然儿子靠不住,哀家今后,也只能寄望于孙儿了。等那个女人一诞下皇子,哀家就寻个机会,废了高演!”
这话一出,饶是心狠的娄青蔷也倒抽一口凉气。废帝?姑母竟然要废掉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也太狠毒了吧?
只听娄太后继续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然后扶我那乖孙儿登基。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从小养在哀家身边,哀家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这大齐天下,才依旧是咱们娄家人的天下!”
娄青蔷心头狂跳,面上却恭顺地点点头,又故作担忧地提出一个可能,“姑母说得是。可……万一贵妃生的是位公主呢?”
“公主?”娄太后冷哼一声,嘴角扯出一个极为轻蔑的弧度,“那也无妨!宫外头多的是活不下去的人家,找个刚出生的男婴顶替进来,神不知鬼不觉。谁又知道,他不是真正的皇子?”
她缓缓侧头,看向自己的侄女,那眼神仿佛在说:为了权力,血缘至亲又算得了什么?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而是一个绝对听话、任她摆布的傀儡!
娄青蔷瞬间领会了姑母的意思,虽然也觉得她有些过于心狠手辣,但自己始终要依附于她,因此忙不迭地躬身行礼,语气里满是虚伪的奉承,“姑母深谋远虑,侄女佩服!这真是万全之策!”
而后,娄太后便冷冷回绝了高演的提议,态度强硬,半点余地不留。自此,她与高演之间裂痕渐生。
高演屡次前往仁寿殿请安,却次次被挡在门外,理由无非是“太后凤体不适,不便见人”。
他站在紧闭的殿门外,初冬的寒风吹得他单薄的帝王常服猎猎作响,也吹得他一颗心越来越凉。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母后对他生分了,那种被至亲之人排斥在外的感觉,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心里,又酸又疼。
这日深夜,红鸾殿内一片静谧。
“母后!不要——!”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高演猛地从龙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双目圆睁,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阿演?阿演你怎么了?”
身侧的晚晴被他的叫声惊醒,顾不上自己隆起的腹部带来的不便,艰难地撑着身子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