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被簇拥着送回立政殿时，殿内早已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太医院的院判领着一众太医躬身候在廊下，几个经验老道的稳婆则指挥着宫女们将一盆盆热水端入内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与艾草混合的气味。
李治携着昭华与琼华，焦灼地在殿外踱步。没过多久，紧闭的殿门内便泄出一阵压抑的痛呼，随即，那声音拔高，化作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喊叫，像利爪般挠着殿外等候之人的心。
琼华年纪尚小，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吓得小脸煞白，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扎进李治怀里。“父皇……母后怎么了？为什么叫得那么惨啊？”
李治心头一紧，面上却强作镇定，他轻拍着琼华颤抖的背，声音放得极柔。
“琼华不怕，母后在给你生小弟弟呢。很快就好了，到时我们琼华就有弟弟陪着玩了。”他虽如此安慰，但每听见里头传来一声痛喊，他的心就被攥紧一分。
昭华到底年长些，也曾见过晚晴生产，所以此刻比较镇定。她伸手摸了摸琼华的头，柔声安慰，“别哭了，母后生你的时候也是这样，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治几乎要忍不住闯进去时，殿内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道石破天惊的响亮啼哭划破了沉寂。
“哇——”
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体态丰腴的稳婆满脸喜色地抱着一个襁褓出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诞下了一位小皇子，母子平安！”
李治只觉得腿一软，差点没站住。那颗从晚晴发动起就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咚”地一声落回了胸腔。巨大的狂喜如潮水般涌来，冲刷着他每一寸神经。
“我们有小皇弟了！有小皇弟了！”昭华高兴地抱着琼华，又叫又跳，琼华也破涕为笑，拍着小手，好奇地踮脚想看。
李治伸出双手，动作僵硬得像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当那温热柔软的一小团落入怀中时，他感觉自己抱住的不是一个婴儿，而是整个大唐的未来。
他低下头，看着襁褓里那个皱巴巴、红通通的小脸，眼睛一眨不眨，嘴巴张合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眶一热，视线瞬间模糊了。
他盼这个儿子，盼了太久太久。
“朕……朕有儿子了……”他喃喃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他抱着孩子，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内殿。血腥味更浓了，晚晴虚弱地躺在床上，发丝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看见他进来，看见他怀里的孩子，脸上绽开一个疲惫却满足的微笑。
“陛下……臣妾总算……不负众望。”
李治几步走到床榻边坐下，将孩子小心翼翼地凑到她枕边，柔声道：“晚晴，你快看，我们的儿子。他长得真可爱。”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咱们大唐江山后继有人了，我……我也总算可以放心了。只是辛苦你了，太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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