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知道,安庆绪不是稀罕什么驸马都尉的虚名,他稀罕的,自始至终,只有她这个人。只因为,她是那个在他最窘迫的少年时光里,曾给过他一块梨膏糖的姑娘。
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甜,竟成了他此生唯一的念想。
两人安静而温馨地用完了早膳。安庆绪看她吃得香甜,自己也跟着胃口大开,将剩下的点心一扫而空。
李婉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侧过头,对身旁心满意足的男人说道:
李婉“待会儿,陪我到园子里走走。”
“好!”安庆绪立刻应声,没有丝毫犹豫。
他起身,快步绕到李婉身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两人并肩走出暖阁,一股清冽而芬芳的空气扑面而来。
满园的梨花,开得正盛。
千树万树,如云似雪,白得耀眼,白得纯粹。春日的阳光透过繁花密叶,筛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微风拂过,整片梨林都像是活了过来,簌簌作响,卷起一阵又一阵的香雪海。无数洁白的花瓣打着旋儿,从枝头飘落,下了一场缠绵悱恻的梨花雨。
“真美。”李婉轻声感叹,忍不住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
还没等她多说,身旁的安庆绪已经抢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邀功的急切。
安庆绪“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花匠们好生打理这些梨树,每日都要看顾,决不能有半点懈怠。”
李婉闻言,转头看他,不禁莞尔。她点点头,任由他扶着,慢慢踱步在落英缤纷的小径上。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在这样静好的氛围里,李婉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
李婉“对了,对于那个史思明,你怎么看?”
提起这个名字,安庆绪脸上温柔的神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武将的锐利和冷峻。
他沉吟片刻,毫不避讳地说道:
安庆绪“此人心机深沉,阴险狡诈。他能为了自己的前程,毫不犹豫地出卖我爹。将来同样会为了更好的利益而出卖如今的主子。”
李婉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李婉“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她的脚步忽然停下,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李婉“我们不能让他顺顺当当地回到范阳。放他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绝不能再养出第二个安禄山来。”
她抬眼,直视着安庆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婉“这段时间,你派人盯紧他,有任何异动立刻告知我。”
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安庆绪重重地点了点头,却没问她有何计策。
这桩正事谈完,园中的气氛又恢复了先前的旖旎。穿过梨花林,前方出现一座小巧精致的亭子。安庆绪引着李婉走了进去,亭内的石桌上,竟早已备下了一架古筝和一支陶埙。
李婉在筝前坐下,安庆绪则拿起那支古朴的陶埙。
她素手轻扬,指尖划过琴弦,一串清越的筝音如流水般淌出。安庆绪将埙凑到唇边,吹奏出呜咽而悠远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