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殒端起茶杯，先是闻了闻，脸上便露出几分讶异。他轻呷一口，那清润甘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仿佛将一整个寒冬的精魄都融了进去。
“好茶。”他由衷赞叹，“但这茶水的味道……与众不同，似乎带着雪的气息。”
薛晴掩唇一笑，眼眸里像是有星光在闪烁，“殿下好品味。这叫‘梅雪茶’。”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臣女知道殿下喜爱梅花，便猜测殿下或许会喜欢这茶。”
“这是臣女今晨特意去御花园里，收集了梅花花瓣上未化的新雪，回来烹煮的。用这雪水泡茶，滋味自然是和寻常的井水、泉水不同的。”
这一番话，说得孟祈殒心头一颤。
他怔怔地看着薛晴，手里的茶杯似乎也变得滚烫起来。他喉头有些发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沙哑和苦涩，“其实……不是我喜欢梅花。”
薛晴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哦？”
孟祈殒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层层宫墙，落在了那片寂静的梅园里。“是我母妃喜欢。”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记忆。
“我母妃名唤梅影，父皇封她为梅妃。她是父皇一生中最爱的女人。”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只可惜，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所以，父皇才修建了那座梅园，用来怀念她。而我……”他自嘲地笑了笑，“只是不喜欢宫里的俗世纷争，厌烦了那些虚伪的客套和无休止的算计。所以躲在那梅园里吟诗作画，倒也落得个清净洒脱。”
“我不想让人打扰，宫里的人也都有眼力见，渐渐地，那梅园便成了禁地一般，再无人踏足。”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薛晴，眼底的忧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光亮。
“想不到，竟让你给误闯了进去。或许，这就是缘分。”
薛晴闻言，心中感慨万千。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柔和，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怜惜，“原来如此……臣女不知其中有这样的缘故，实在是唐突了。”
她微微倾身，语气真诚，“殿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我们……我们还是聊些别的吧。”
孟祈殒感激地看着她，觉得心中那块因思念母亲而常年冰封的角落，竟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他点点头，重新拾起笑容，将桌上的紫檀木匣子打开。
“你说得对。”他从匣中取出几本线装的古籍，和一袋沉甸甸的锦囊，“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将一本泛黄的诗集递给薛晴：“这是前朝孤本《涉江集》，里面许多篇章早已失传，我也是偶然得之。想着你或许会喜欢。”
薛晴接过书，做出惊喜的样子，指尖轻轻抚过那有些粗糙的纸页，双眼放光，“《涉江集》？我只在书录中听闻过它的大名，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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