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把晨光裁成菱形,风卷着白玉兰的甜香挤进教室,我握着发烫的掌心往窗外望——原来今天的云偷喝了晚霞的酒,醉醺醺地裹着金边,连老槐树的影子都在地上打着旋儿跳舞。操场上不知谁遗落的矿泉水瓶,正折射出彩虹,晃得人眼眶发烫。原来风知道,树知道,连掠过栏杆的麻雀都知道,让我撞见这番光景,不过是为了藏起心底那句:你看,今天的风景,像极了我偷偷喜欢你时,慌乱又灿烂的心情。
我沿着河堤漫步,垂柳将枝条浸入碧波,随着水流轻摆,宛如少女在梳理长发。几只白鹭从芦苇丛中惊起,翅膀掠过水面,划出一道道涟漪,又很快被春风抚平。对岸的油菜花田翻涌着金色的浪,蜜蜂嗡嗡地穿梭其中,空气里浮动着清甜的花香与泥土的气息。
转角的老槐树下,几个孩童正追逐着斑驳的树影嬉戏,笑声清脆得能惊飞枝头的麻雀。卖麦芽糖的老人摇响铜铃,叮叮当当的声音混着蝉鸣,为这幅画卷添上灵动的音符。我驻足望着远处天际线,流云被夕阳染成琥珀色,恍惚间竟分不清,究竟是这风景美得如梦似幻,还是心底藏着的那个人,让所有寻常景色都镀上了温柔的滤镜。
他身后的凌霄花顺着砖墙疯长,艳红的花瓣落在他随意挽起的袖口,像不小心蹭上的水彩。指尖拨弦的瞬间,细碎的音符跌进蝉鸣里,惊起墙根下打盹的橘猫。我僵在原地,看着他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喉结随着哼唱的节奏轻轻滚动,连额角滑落的汗珠,都成了夏日独有的浪漫注脚。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里,他终于抬起头,目光撞上我发烫的脸颊。他弯腰捡起滚落的拨片,嘴角勾起一抹笑:“要听完整的曲子吗?” 梧桐叶沙沙作响,我这才发现,原来所有的蝉鸣、所有的流云,都不过是为了衬托此刻他眼底的温柔。
他突然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霞光漫进他的瞳孔,晕染出温柔的温红,像深秋枝头熟透的柿子,又像不小心打翻的胭脂盒。我慌乱别开视线,却听见他轻笑出声:"你背后的云,像不像被揉碎的晚霞?"
蝉鸣突然变得遥远,我盯着他校服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那里沾着几点红颜料。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偷偷画在速写本上的、我的侧脸轮廓——在今天这帧被夕阳浸透的画面里,我们互为彼此藏在眼底的风景。
夕阳彻底坠入地平线时,橙红色的光晕仍在云层边缘流淌。他抬手替我挡住最后一缕刺眼的光线,指缝间漏下的碎金落在他眼底,晕染出温柔的温红。晚风裹着青草香掠过耳畔,我听见他轻声说:“你看,云烧成糖霜了。”
蝉鸣渐歇,远处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我望着他被暮色勾勒的轮廓,突然发现,原来晚霞再绚烂,也不及此刻他眼中流转的色彩。原来所谓美景,不过是有他并肩,连寻常的落日余晖,都成了岁月里最动人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