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还残留在袖口,顾星遥已经站在了顾家书房里。她将温热的咖啡杯轻轻搁在胡桃木桌面上,瓷杯与杯垫相触发出清脆声响,打破了房间里紧绷的寂静。顾云霄合上正在批阅的文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兄长独有的审视:"你要双份户籍?"
"准确来说,是并行的两个身份。"顾星遥垂眸搅动着咖啡,褐色液体泛起涟漪,"顾清欢的身份不能消失,而顾星遥必须合理存在。"她指尖轻点桌面,声音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普通人家的女儿和首富千金能有什么联系?但若说顾清欢是远房舅舅的女儿,我们十年不曾往来......"
顾云舟猛地抬头,茶盏里的普洱晃出细小的波浪。他终于明白妹妹执意留下蝴蝶胎记的深意——那不仅是新身份的烙印,更是将来可能出现的"巧合"伏笔。顾星遥望着兄长们逐渐明朗的神情,继续说道:"就像胎记会遗传,相貌相似也能解释。我甚至可以偶尔提起这个'穷亲戚',用不耐烦的语气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之间毫无瓜葛。"
空气陷入凝滞。顾云霄摘下眼镜擦拭镜片,金属边框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你知道这样做的风险?一旦被有心人深挖......"
"所以我要把假的变成真的。"顾星遥的瞳孔在光影中微微收缩,天蓝色的耳坠随着动作轻晃,"瑞士的学业、日常的言行,甚至那些讨厌银杏叶的反应——所有细节都必须经得起推敲。"她突然笑了,梨涡浅浅,却让人心底发寒,"毕竟,最完美的谎言,是连说谎者都信以为真。"
三个月后,苏黎世机场的落地窗外飘着初雪。顾星遥拖着镶银边的行李箱走出闸机,羊绒大衣衬得她愈发纤细。见到前来接机的顾云舟,她没有像其他留学生那样扑上去,而是优雅颔首:"哥,送我去训练场。"
兄长的眉头几乎拧成川字:"你刚结束十二小时飞行......"
"不够。"少女打断他的话,摘下皮手套露出指节的薄茧,"那些防身术的动作我还不够熟练,商业谈判的话术也需要打磨。"她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睫毛上落了片雪花,"三个月怎么够把一个人彻底重塑?"
当晚的搏击训练室里,沙袋撞击声混着喘息此起彼伏。顾星遥抹去嘴角的血渍,继续挥出直拳。汗水浸透的运动背心下,蝴蝶胎记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宛如蛰伏的蝶。她想起临行前销毁的那张银杏叶书签——那个曾经视若珍宝的物件,如今只剩灰烬。
"停!"顾云舟夺下她的缠手带,声音发颤,"你不要命了?"
少女倚着拳击台缓气,目光扫过墙上的电子钟:"凌晨三点,和上次一样的时间。"她突然轻笑,"真奇怪,最近总在这个时候心悸,就像......"话尾消散在空气中,她弯腰捡起护齿套,"继续吧,我要在天亮前掌握巴西柔术的关节技。"
训练场外,顾云霄盯着监控画面里倔强的身影,拨通了私人医生的电话。当听到"压力性心悸,必须强制休息"的诊断时,他望着窗外的雪山,想起妹妹说过的话:"把假的变成真的。"此刻他突然意识到,这场重塑身份的赌局,远比想象中惨烈——因为顾星遥赌上的,是自己的全部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