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地洒在地板上,细长的光束与阴影交错成一片斑驳。张子墨站在病床旁,手机紧贴耳边,眼神却像被磁石吸住一般,牢牢地钉在病床上那个安静得近乎透明的身影上。他眉头微蹙,嘴唇轻抿,指节因握紧手机而泛白。
黄朔其实早已醒来,只是他倔强地闭着眼,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隔绝在外。隔着薄薄的眼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灼烧般的热度。“我只有他了,不管是亲人还是爱人,都只剩下他了。”张子墨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疲惫和压抑。听筒里传来林沐阳略显无奈的劝阻:“别这样,子墨,他真的不合适。”张子墨顿了片刻,声音陡然坚定起来:“我早就决定了,就是他了。”这一句出口,没有半分迟疑,更像是一把铁锤敲定了一切。
刚挂断电话,铃声再一次刺破短暂的寂静。这次是左航打来的。“喂,航酱,啥事儿?”张子墨故作轻松地调侃了一句,对方那边轻啧一声:“行吧行吧,今天不跟你计较这个称呼问题,黄朔怎么样了?”张子墨低头扫了一眼依旧“昏睡”的黄朔,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在耳语:“还没醒呢。诶,左航,你知道他的病,对吧?”
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冻结了,几秒钟的沉默像是钝刀一点点拉扯着神经。黄朔攥紧了被角,指关节微微发白,心跳声在胸口闷响,他在心底默念着:别说……千万别说出那些话……
“我和天润都知道,但他说了不让告诉你。”左航终于开口,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张子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声音像是冰块砸在地面上,清脆又刺骨:“所以,他是想把我推开?”虽然努力伪装冷静,但那尾音的一丝颤抖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不知道,他没说。”左航的回答让黄朔悄悄松了一口气,胸口像是卸下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他甚至能听见自己骤然放缓的呼吸声。
张子墨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顺势换了话题:“你们来吗?来了我发位置。”“来!”陈天润的声音从背景里冒出来,干脆利落得让人挑不出半点犹豫。
等到两人匆匆赶到病房时,映入眼帘的却是张子墨满脸泪痕的模样。“诶?墨墨咋哭啦?”左航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询问。张子墨抽噎着,红着眼眶控诉道:“他说不用我管!气死我了!为什么非得这么犟啊!不管难道还能让他自己等死吗?”
病床上的黄朔听到这话猛地侧过头,目光如刀锋般凌厉,直直刺向张子墨:“死了也不用你管!”可嘴硬归嘴硬,他的心却像被什么狠狠攥住,绞得生疼。明明是为了让对方远离,越远越好,可那些话从口中蹦出时,又像一把钝刀刮着自己的内脏。
“噗……”一声轻响打破了争执的氛围,白床单上赫然洇开一朵鲜红的血花,触目惊心。
张子墨怔住了片刻,随即伸出手轻轻拍着黄朔的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什么。这一次,黄朔没有躲开,只是默默垂下眼睑,胸膛微微起伏。
“呼……”张子墨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黄朔,你要是真不想治了,让我陪着你走完这段路,好不好?求你了……”他的话语未尽,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微弱却灿烂的光芒。
黄朔望着眼前这张泪流满面的脸,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疼痛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明白,如果自己真就这样走了,张子墨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他必须狠下心。
“不用,我有我妹。”黄朔咬紧牙关,声音冷硬得像是最后一道防线。
“可我只有你了……”张子墨的声音带着哭腔,委屈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