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在无尽夏的叶片上打转，雨水顺着垂丝海棠的花枝落下，暴雨打落的残花泡在积水里，褪成苍白绢纸的模样，乌云飘向远方，阳光透过枝丫间隙照向地面
妹妹走了出去，阳光在她身后镀了一层金
“夏以昼，雨停了”
垂丝海棠突然坠落，正好卡在妹妹发间，夏以昼伸手去摘潮湿的花瓣贴在他的指腹
“走啦，我们回家”妹妹笑着张开掌心
夏以昼拿上外套，悄悄把花收进口袋，牵起妹妹的手
“嗯，我们回家”
妹妹拉着他，蹦跳着去踩石板路上的光点
夏以昼掌心粘着残瓣，汁液混着雨水渗进掌纹时尝到了幻觉般的酸涩
站在春夏的临界点上
他接住了最后一朵海棠
暮色将他们的掌纹拓在潮湿的路上，夏以昼的断纹与妹妹的川字纹纠缠成双生藤，顺着掌心肌理攀成解不开的莫比乌斯环
如此交合的掌纹算不算融入她的生命线？
夏以昼用膝盖顶开门，钥匙上妹妹系的挂件撞在门框上叮当作响
黄昏的光线顺着肩线淌进玄关，妹妹走进屋内脱掉踩湿的鞋
“抬脚”他弯腰摆正东倒西歪的鞋，提起打算放到水盆里洗刷
门吱呀合拢时，最后一线夕阳卡进她松脱的皮筋
“夏以昼，我去洗澡了”妹妹抱着衣服关上门
“记得吹干头发”夏以昼走进房间换下湿掉的衣服，到厨房围上妹妹买的围裙
厨房的油烟机轰隆作响，浴室内传来阵阵水声
咔哒——门被打开，带来一阵雾气
“夏以昼——我好饿——”妹妹拖沓着步子走进厨房
肩上的水顺着发梢混进衣内，洇湿一片
“快去吹头发，别着凉感冒了”夏以昼继续翻炒手中的菜
“知道啦——我就是来监督你有没有炒我想吃的那道菜！”妹妹凑近
夏以昼翻炒的动作碰到妹妹的肩膀，冰凉的触感与他此刻沸腾的血液交融
“好——小监督员，检查完毕快去吹头发吧”夏以昼端起锅，展示一番
“夏以昼，你脸怎么这么红？你发烧了？”
妹妹伸手去探夏以昼的额头却被他躲开抓住
“没发烧，天气这么闷，做饭热的”
妹妹抽手的动作带起一阵风
他感到一股燥热，刚好是她经过
“快去吹头发”夏以昼把手放在妹妹肩上转了过去，向外推
“知——道——啦——”妹妹走出厨房
夏以昼打开屋内的灯，把饭菜放在饭桌上摆好
吹风机的声音还未停止，夏以昼走近妹妹身边，习惯使然接过妹妹递来的吹风机
指腹陷进潮湿发丛，发梢扫过他的胳膊，触感像被蒲公英绒毛轻蹭了一下又一下
“好了，吃饭去吧”夏以昼收起吹风机
晚风搅动着菜香，裹着一股焦糊味
妹妹看见桌上的碗皱了一下眉
夏以昼注意到妹妹蹙起的眉，把碗推近
“可乐姜汤——多可乐少姜，独属于你的配方”
夏以昼撑起胳膊盯着妹妹，见夏以昼不容商量的语气，她端起碗小口喝着
年少的喜欢藏在时序更迭处，当冰块在柠檬水里融化，当校服的第二颗纽扣开始松动，当垂丝海棠落下，夏以昼在盛夏来临之前，数完藏在口袋深处的花瓣，却数不清妹妹不经意的触碰，有多少次差点泄露了心跳的频次
晚上妹妹抱着作业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
“夏以昼——”
“怎么了？还需要我给你画个导航箭头吗？”夏以昼笑着看着门口
妹妹像往常一样坐在夏以昼身边，打开作业开始写
夏以昼翻动着练习册，妹妹写的他的名字在眼前滑过
他发呆着看着妹妹写字，想起小时候妹妹攥着铅笔一次又一次练习着错字，他说“错了也没关系，我教你”妹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手上，却烙印在他的心里，他包着妹妹发抖的手背写了一个“昼”字，至今还在书桌抽屉里的旧词典中夹着当书签
夏以昼的一只耳机滑落，回过神来继续写题
窗外的雨像节拍器一样拍打着玻璃
忽然听见妹妹均匀地呼吸声，夏以昼扭过头去，看着妹妹的睡颜，随着呼吸起伏，紧握着笔的手在数学习题册上的“以”字旁画出波浪线
夏以昼鬼使神差的摊开手掌，虚虚拢住她握笔的手，附上去发现妹妹的手腕那么纤细，便将无名指抵在她突突跳动的腕脉
“紧握的手里面 有好多明天”
耳机泄露的旋律惊得他出点般缩回手的瞬间，妹妹手中的自动铅在习题册上戳出一个黑洞
小时候裹着她写名字的手，如今能完整覆住她泛着青络的手背，这个认知比物理卷子最后一道磁场题更让他眩晕
夏以昼托住她的后颈将她抱到床上，解开发绳，掖好被角，小心翼翼的轻吻她额头
“晚安”
凌晨三点的月光爬上妹妹枕边的错题本
少年的喜欢像盛夏来临之际疯长的枝桠
凌晨四点，夏以昼猛然睁开眼，瞳孔骤缩，冷汗顺着脊椎流淌成藤蔓状的凉意，伸出的手不小心打翻相框，心口处的玻璃出现了裂痕
夏以昼弓起身子，屈膝紧抱着自己，试着忘却那些温度，一闭眼刚刚做的梦便出现在脑海之中
夏以昼用犬齿轻碾磨那片肌肤，她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肩，吞住她轻颤的声音，在她惊慌的喘息中做了更过分的事...
梦中少女震惊的眼神，疏远的距离，后悔的声音，此刻在记忆力发酵成酸腐的梅子汁
雨鞭抽打着窗棂，夹杂着雷鸣的声音传入屋内，闪电在黑夜中映照出他紧皱的眉，像在控诉他不该出现的妄念
垂丝海棠谢尽这一天，无尽夏开出第一朵花
晨光刺破云层时，夏以昼正清理着相框上的碎玻璃，指尖割破的血珠滴落在两人的合照上
洗衣机发出嗡鸣，洗好的床单躺在里面，褶皱的痕迹与梦中人裙摆的褶皱重叠，恍惚又见她肩上滑落的发，在暴雨中摇晃成禁果的梗蒂
夏以昼翻出卡在妹妹发间的海棠花，用鼻尖轻蹭，想寻到发丝残存的余香，却嗅到一股青苹果皮酸涩的味道
随后抽出《飞鸟集》夹在 191章
“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的诗行旁晕开血丝般的纹路
楼下的门开开合合，妹妹来回“嗒嗒”的跑
夏以昼将《飞鸟集》收进阁楼，下楼时撞入妹妹清透的眼
他躲开妹妹探究的眼神
“夏以昼，你去阁楼干什么？”
“相框摔坏了，我换一个”夏以昼背对着妹妹继续向下走着
对视的一瞬间，夏以昼想起那个梦，想和她共沉沦
能不能不要留他一个人在这之中反复挣扎，在裂谷之间来回走荡
垂下的睫毛轻颤着
好像无法只做她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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